蛇後作妖 — 第 159 章 你是彼岸花

這房間中熏着特質的淡淡清香以防止衣裳被蟲子噬咬,花拾歡看到牆壁上唯一挂着的華服時,也不由深深驚住。

火紅衣袂,用金絲繡成的廣绫大袖衫,長長拖曳在地如蝶翅欲飛。袖子邊緣繡着鴛鴦和石榴圖案,預示着夫妻琴瑟和諧多子多福。而那外罩的霞帔上是金線編織出的孔雀圖案,耀目生輝,好似活過來一般光芒萬丈。

花拾被這件嫁衣晃迷了眼,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摸,只覺得順滑如無物一般。

方尚宮笑道:“這嫁衣的花紋雖多以金線鈎成,但布料卻是冰蠶絲所制。冰蠶絲所制衣裳,穿上去冬暖夏涼,正适合兩月之後的初夏時節。”

是啊,再過不到兩月,她就要嫁給他,成為他的太子妃了。

雲堯眼中仍是噙滿了溫柔笑意,“這件嫁衣你可滿意?”

花拾歡點點頭:“我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衣裳。”

方尚宮道:“嫁衣本身就是一個女子一生中所穿的最美的衣裳。太子妃娘娘要不要先試試,若是不合适,臣女再改改。”

花拾歡搖搖頭,瞅了一眼雲堯,“是他選的尺寸,我相信他的眼光。這嫁衣既然是女子一生中所穿的最美的衣裳,那我自然要把它留到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來穿。”

雲堯眼中的笑意更盛,“那我就盼望着我們大婚的日子快些來了。”

兩人從尚衣局出來,就看到方圓來尋他們,“殿下,拾歡姑娘,宸妃娘娘有請。”

雲堯道:“正準備帶歡兒一起去瞧瞧母妃,母妃特意來找我可有何事?”

方圓一臉高興的小模樣,“是火麒麟回來了。失蹤了好些天,可把娘娘擔心壞了,誰知它竟然自己回來了。”

花拾歡和雲堯不由對視了一眼,都有些意外。兩人一起到牧宸的寝宮處後,果然見小紅碩大的身子趴在牧宸的床邊。一顆大腦袋懶洋洋的垂着,看上去精神并不是很好。

花拾歡朝它走過去,以往小紅見到它都會撒歡似的往她身上拱,如今見她過來眼皮都沒擡一下。

雲堯蹲下來打量了它一陣,嘆道:“小紅大半的精氣都被人吸走了。”

牧宸心疼的掉下眼淚,“若不是鏡禾将小紅從那白眉老怪手上救下來。只怕小紅全身精氣都要被人吸幹了。”

花拾歡愣了一愣:“鏡禾?白眉老怪?”

牧宸道:“赤雲朝連連發生天災,民間也開始各種不安定。許多妖魔鬼怪也趁此機會來人間作亂,那白眉老怪就是來卞都作亂的法力高深的妖怪,白衣白發白眉,行動時快如疾風,讓人根本看不清他的真實容貌,只見一道白影迅速掠過。他所修的也是邪術,都是靠吸食他人精氣化為己用。所以竟把主意打到了小紅的身上,也幸好被鏡禾撞到,才救下了小紅。”

花拾歡蹙起眉頭:“我倒是從來沒聽過有什麽白眉老怪的。這白眉老怪不會是那鏡禾杜撰出來了吧?”

剛說完就聽到外面傳來一聲輕笑:“鏡禾雖自诩為舌燦蓮花,但也還到那個本事杜撰出一個妖怪出來。花禦醫真是謬贊了。”

這是從南疆以來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碰面。想到這人還親自跑到九重天上把她救了下來,花拾歡對他更是疑慮重重。此人明明一直是敵非友,最近對他們卻頻頻出手相救。

但既然活了幾萬年,花拾歡也不會天真到認為這鏡禾從此以後就是他們的朋友了。

鏡禾手裏還端着一碗藥慢慢的走過來,待他走到牧宸的床前,雲堯攔住了他,“母妃的身子一向有專門的禦醫照料,不勞前國師費心。”

他故意加重了“前國師”三個字,意在提醒鏡禾他已是被廢之人,沒有資格出現在皇宮中。

鏡禾仍只是輕輕一笑:“有花禦醫在,何須本座班門弄斧,這藥,是給神獸火麒麟恢複元氣用的。”

說着他還故意把藥放在花拾歡面前,花拾歡聞了一下,這藥果真是用各種上好的養精補血藥材一起熬制而成。她把藥碗接過來,放至小紅旁邊。小紅倒是聽話得張開嘴巴咕隆咕隆全喝了。

喝完之後,它就終于張開了一直聳拉着的眼皮,看向花拾歡,黃色的大瞳孔裏露出喜色。

牧宸喜道:“這藥果真是靈丹妙藥,小紅看上去好了許多。”

鏡禾輕嘆道:“可惜鏡禾卻始終沒有找到能根治宸妃娘娘的靈丹妙藥,這也是鏡禾的一大遺憾。”

雲堯哼道:“你既如此無能,看來将你的國師之位廢除也是極其明智的了。”

鏡禾只是一笑:“鏡禾自然比不上太子殿下,鏡禾如今既然已是庶民,那也不便久留。神獸火麒麟既已平安送回,那鏡禾便告辭了。只是鏡禾聽說宮中靈氣最盛的紫月閣如今卻只剩下一片平地。想來也覺得遺憾。”

他說完這句話面具下的眸子若有若無的看了花拾歡一眼,便真的走了。

在他走之後雲堯鄭重的對牧宸道:“母妃今後還是不要再與這鏡禾打交道了。此人絕非善類,你忘了先前父皇被他蠱惑成什麽樣子?”

牧宸嘆口氣:“我何嘗不知?可是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讓我非常熟悉的氣息,讓我情不自禁的就各種相信他。”

雲堯臉色一沉:“他最擅長的不就是此類?雖為男子,卻比妖孽還要惑人。”

比妖孽還要惑人?花拾歡聽到雲堯這句話,腦中驀然想起在那奈何橋下搖曳妖嬈的彼岸花。

雲堯跟牧宸說了一會話,便去宣政殿幫皇帝處理政事去了。花拾歡在他把自己送到淩煙閣之後,想了想,還是往紫月閣的方向走去。

那裏還是一片空曠的白色泥土,只是沒有了雲家子孫的鮮血,那也永遠不會突然沉下去變成一片汪洋的地下海。

花拾歡看到在白色泥土上矗立的紅袍人,這樣看上去多像在白茫茫土地上綻放的一朵紅花。

鏡禾聽到她的腳步聲就主動轉過身來,勾唇一笑:“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花拾歡站在距離他大概五步的地方,“都說五步蛇是世界上最毒的毒物之一,被它咬上一口,走了五步路就會倒地身亡。可是蛇再毒,那也是可以看得見的,總比那些藏在暗處殺人于無形的好。”

鏡禾瞧着她,“可我聽說最毒的是婦人心呢,否則怎麽會讓這麽高道行的你變成如今這番模樣?”說着他朝花拾歡走進了幾步,甚至直接握住她的手,“最毒的東西又怎樣?以毒攻毒,說不定就無毒了。正如我如今已朝你這條美女蛇走了五步,卻仍是一點事都沒有。”

花拾歡想抽出自己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他那一向有些妖異的眸子此刻更是翻滾着完全捉摸不透的色澤,“聽說不到兩月你就要和太子殿下成婚了,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是你們的大婚的禮炮先響還是天雷的轟鳴聲先響呢?”

花拾歡冷笑:“若不是握着我的手如此冷冰冰,拾歡還真要以為高深莫測的國師大人喜歡上了拾歡呢?所以才說出這樣莫名其妙的話。”

鏡禾的眸子仍是死死的盯着她,“若我說是呢。花拾歡,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世間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莫名其妙!”見鏡禾抓着她的手沒那麽緊了,花拾歡終于掙開他,“我今日來找你只想問清楚你做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麽?是為了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麽?”

鏡禾“哦”了一聲,恢複了以往颠倒衆生的魅惑模樣,“鏡禾只不過發現以往做的事情好像不太讨拾歡喜歡,所以改變一下讓拾歡不要再讨厭我而已。”

花拾歡哼道:“你做這一切不過是為了第四張天機圖罷了。第四張天機圖在天帝手上,無論前三張天機圖多麽容易得到,沒有第四張都是枉然。可是三界之中,誰能從天帝手上搶到東西?你知道我和天帝的關系,覺得我就是這個可能從他手上拿到第四張天機圖的人。便故意示弱将第一張第二張天機圖讓給我,又故意在皇宮中制造事端,燒了紫月閣,給出線索幫助我們拿到第三張天機圖。你做的這一切,不過就是想讓我把四張天機圖收齊之後你再漁翁得利,一次性全部奪走。”

鏡禾笑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太喜歡說實話的女人其實是沒那麽可愛的?你說的也不全對,我并不是完全想利用你,我其實更多的是想跟你合作,到時候天機圖湊齊,我們求仁得仁,豈不是兩全其美?如今看來你既已将一切說穿,我們的合作恐怕就不會那麽愉快了。”

然而他剛說完,花拾歡就迅速開口道:“我願意和你合作。”

這些鏡禾是真的有些錯愕了。

花拾歡繼續道:“我願意跟你合作,去拿到第四張天機圖。到時候我們一起分享天機圖的力量。但這之前,你需要幫我做一件事情。”

鏡禾饒有興趣道:“能為拾歡服務,鏡禾甘之如饴。”

花拾歡看着他,“我要你幫我解除身上的兇石猴劇毒。為了不讓自己毒發,我只能封住全身的法力,變成一個虛弱的凡人。這種感覺,真的不好受。若我沒有了法力,如何能有資本跑到九重天去拿到第四張天機圖?”

“這兇石猴毒劇毒無比,鏡禾聽說連拾歡的師父上古之神青提祖師都死于兇猴石毒之下。所以這次恐怕真是拾歡高估了在下。”

花拾歡輕笑:“這世上可能無人能解此毒,但不包括你。因為你根本不是人。”

鏡禾稍稍一怔,但還是笑道:“罵人的話鏡禾可不愛聽。”

花拾歡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鏡禾的面具,還有他身上的紅袍,“我聽說彼岸花,雖然長得妖嬈豔麗,比世上所有的花都美。但它是幽冥地府的怨魂所化,永遠都見不得天日。但如此美麗的彼岸花豈可甘心永遠只生長在陰暗的陰曹地府,它的美麗光芒應該讓世上所有人都欣賞到,都無法忽視。你說我說的對麽?”

鏡禾又笑起來,花拾歡雖然看他笑過很多次,但從來沒有像這次這般妖嬈到極致,魅惑到極致。若不是她定力極強,定要被這樣的笑容深深迷陷。

鏡禾笑完,冷如寒冰的手擡起來一寸一寸的撫過花拾歡臉上的肌膚。花拾歡這次也沒有拒絕他,任由他冷冰冰的手在自己細膩的臉上激起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三日後,你到卞都城郊河邊的那個小木屋來,我在那裏等你。必定為你解去身上的劇毒,和給你好好講講彼岸花的故事。只是只許你一個人來,我那個小小木屋可是迎接不起太子殿下那樣的尊駕。”

花拾歡點頭,“你放心。”

回去之後花拾歡還沒到淩煙閣,一個小小的身影就從裏面跑出來抱住了她的雙腿,然後是極其軟儒的聲音:“花姐姐,小書想你。”

上次為了躲避那些和尚沒日沒夜的木魚聲,花拾歡便讓羅衣帶着小葡萄去宮外暫避,想來确實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他肉肉的水靈靈的小臉蛋了。花拾歡照例在他的肉臉上捏了捏,“你姐姐呢?”

小葡萄脆生生道:“姐姐說花姐姐最近身子不好,在裏面給花姐姐煎藥呢。”

“煎藥?”花拾歡微微蹙眉,她不是讓她去找白盞麽,平白的煎什麽藥,果真聞到一陣藥味,卻不是很好聞。她牽着小葡萄的手往小廚房走去,正看到一個藥罐在火上熬着,羅衣正把藥罐蓋子打開。

“姐……”小葡萄想叫她,花拾歡制住了他,她想好好看看自己這個三徒弟會在給她煎的藥裏加什麽“好東西”。

卻見羅衣伸出了左手,露出了一截白皙如玉的纖纖玉腕,右邊卻拿起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她的右手明顯在微微發抖,但還是閉上了眼,拿起匕首狠狠地朝自己露出的左腕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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