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後作妖 — 第 236 章 得而複失

他們擠進被層層包圍的人群裏面,發現雲熙确然是從天上摔下來的,而且已經摔暈了過去。

花拾歡蹲在他身邊,去推他,他仍然沒有醒過來。小青卻突然也彎下了腰,卻是把将手探到他鼻尖,發現還有氣息便松了一口氣,“還好師公還活着。”

花拾歡看了她一眼,雲熙這厮可是不死不滅之身,哪有這麽容易斷氣?眼看圍觀群衆越來越多,雲熙畢竟是頂着和雲堯一模一樣的臉,這帝都皇城知道他長相的百姓定也不少,她怕引起騷亂,便想趕緊将雲熙帶走。

誰知她的手剛觸到雲熙的身體,他就自動睜開眼來。

花拾歡罵道:“就知道你這小子在裝死。”

他卻只是看着她,緩緩開口道:“歡兒。”

花拾歡瞬間怔住,反應過來是控制不住的大喜,“雲堯,你回來了?”

雲堯含笑點頭:“我回來了。”

花拾歡以為自己又在做夢,可是頭頂上那明晃晃的太陽給她的皮膚造成的灼熱感那麽強烈,又提醒她這絕不是一個白日夢。她忍不住緊緊的擁住雲堯,“既然回來了,就不準再離開了。”

見他們二人相擁在一起,圍觀群衆都以為是大難夫妻久別重逢,紛紛鼓掌便各自散了。小白和小青則有些疑惑,她們的師父方才還對她們的太子師公一副很嫌棄的樣子,怎麽此刻卻又如此如膠似漆的?只有鏡禾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們,但并未發一言。

花拾歡雖然不知道雲堯怎麽就這樣回來了,但無論如何,這對她來說已是一個巨大的驚喜。她甚至都顧不上繼續去調查紅飛蛾的下落,只想趕緊陪雲堯回皇宮去細細檢查他的身體情況。

鏡禾卻突然彎下腰,痛苦的呻吟出聲。

花拾歡停下腳步,“你怎麽了?”

鏡禾伸出手,那原本比女子還要修長白皙的雙手的手背竟布滿了一道道滲人的紅絲,縱橫交錯枉如人的血管形狀。

鏡禾說話的聲音突然都變得虛弱起來,“這些紅絲就是我的血管,很快我全身的血管都會爆破,我的全身又會血流如注。”

花拾歡問:“是你的禁術又發作了?”

鏡禾點點頭,“我也沒料到這麽快又發作了。看來是魔君沉香等了太久太久,終于忍不住要行動了。”

小白走到花拾歡跟前,悄聲道:“師父,這厮并非善茬,讓他就這樣中禁術死掉,豈不是更好?我們還是走吧,讓他自生自滅去。”

對于鏡禾,花拾歡确實有很多顧慮,他永遠是個謎,每次她好不容易解開了一些謎底,卻發現還有更多更大的謎在等着她。這種不确定的感覺,讓她非常的不舒服。

她狠下心,“我們走吧,他被中了禁術那麽多年都死不了,必定有辦法知道怎麽挨過去。”

但她的腳步剛邁開,就感覺自己的裙角被什麽絆住。她低頭一看,是那條小花狗正用嘴巴叼着她的裙角。一張烏溜溜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看着她,充滿了乞求之意。

花拾歡回頭看了一眼鏡禾,他已完全蜷縮在地上,在這燦爛的陽光下,他此刻卻仿佛只是一灘見不得光的爛泥。陽光越大,他便腐爛的越快。

她還沒有作表态,雲堯卻已走到他跟前,“我要怎麽樣才能幫你緩解痛苦?”

鏡禾掙紮着擡頭回答他的話,“只要将我放在一個背陰處即可。”

雲堯道了一聲“好”,竟直接彎下腰将他背在了身上。他直接去的是逍遙居,對趕過來的小白和小青道:“逍遙居應該還有多餘的空房吧。”

小白聳聳肩,還是帶了他上去。等将已經昏迷過去的鏡禾安頓好,花拾歡問雲堯,“你不是一向最讨厭他麽?怎麽這次會救他?”

雲堯道:“你為何會救他,我就為何?”

花拾歡笑了笑,“我做的一切,不過就是想讓你回來。現在你既然已經回來了,我才懶得管其它。”

雲堯卻沉默了片刻,花拾歡看他神色有異便問,“為何突然像有心事的樣子?我還沒來得及問,你是怎麽回來的?我一直以為要等我生下我們的孩子,重新得到天機圖,才能想到救你的辦法。”

雲堯将手緩緩探向她的小腹,她們妖精類的孕期本來就比凡人長很多,她此刻的肚子還是平坦的看不出一絲變化。但雲堯的手指一直在她小腹上溫柔的摩挲着,仿佛就直接勾勒他們孩子的形狀。

“是我不好,我沒有盡職做好你的丈夫,更沒盡職做好我們孩子的父親。”他将她擁進懷中,“歡兒,你相信我,我一定想辦法,一定會更加的努力,盡快的再與你相見。”

花拾歡失笑道:“你這不是已經回來了麽?難道你又要去哪兒?”

然而雲堯沒有很快回答她,只是抱着的這具身軀震了震,然後她聽到雖是一樣的聲音,但明顯不同的語氣,“娘子,你終于肯讓為夫抱了,你再抱緊些。”

花拾歡卻瞬間離開了他,不敢置信的問:“雲熙?”

雲熙嘿嘿一笑:“娘子你應該叫我相公。不過娘子叫我雲熙也很是動聽,我一直覺得那個酸秀才給我取的名字也酸得很,配不上我黑風老妖的身份。如今再聽娘子這麽一叫,才覺得這個名字真是頂好聽的。”

花拾歡此刻真不知道作何感想,她确信自己沒有做夢,雲堯方才是真的回來了,只是為何他才回來這麽一下竟又重新變成了雲熙。

雲熙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用手在她面前揮了揮,想讓她回過神來。卻見在那鏡禾的房間裏傳來小青的一聲尖叫,“那紅飛蛾又來了!”

花拾歡趕過去,看到地上一灘血跡,空中飛着一只紅飛蛾,想來又是迅速的從蟲卵變成了飛蛾。這從鏡禾體內孵化出來的紅飛蛾雖然只要一離開鏡禾的身體就會活不長,但危害還是巨大。眼看它迅速的由一只變成了兩只朝小青撞過去,花拾歡想趕緊出手,卻見那小花狗“汪汪”幾聲,直接把這兩只紅飛蛾吞進了腹中,而且還滿足了打了一個飽嗝。

小青驚奇道:“它吃了兩只紅飛蛾,竟一點事情都沒有!”

雖然吐出了一攤血,但又把一只變得成熟的紅飛蛾逼出體外的鏡禾的狀況似乎還緩解了一些,他緩緩道:“花花身體已經形成了對紅飛蛾的對抗。過去這麽多年,它就經常以紅飛蛾為食。”他說完又看向花拾歡道,“所以,那些紅飛蛾看上去厲害,但也不是無敵的,花花應該也算作是它們的天敵。”

聽到他叫一條狗為花花,花拾歡還是覺得不自在,她哼道,“可是那紅飛蛾繁衍速度如此之快,你這條狗如何能一口吃掉這麽多?”

鏡禾緩緩的閉上眼,“花花的速度比紅飛蛾的繁衍速度快,我相信它能在紅飛蛾大量的繁衍之前就迅速的将它們吃掉。所以,若是我們一直在一起,即使還會有紅飛蛾的災害,我們也不足為懼。”

花拾歡卻抱起了小花狗往外走,“不是我們一直在一起,是只要和小花狗在一起就夠了。看來你并沒有一條狗好用。”

雲堯的得而複失讓花拾歡心情異常低落郁悶,她更不想看到雲熙那張與雲堯長得一模一樣的臉,直接一個人抱着小花狗在卞都城一面散心一面想看看這城中有何異樣的地方。

她走着走着發現自己竟來到了宰相府面前。想着由于目前赤雲朝的皇帝和太子都出了事,朝中政事被迫只能交給張宰相一個已經七老八十的老人來打理,實在是為難他了。

花拾歡本想去宰相府看看張宰相和宰相夫人,卻見一輛馬車從宰相府出來,風吹起車窗上的簾子,竟還是張宰相。

但看那馬車行駛的方向并不是皇宮。這老頭老是抱怨自己一把老骨頭,政事忙不過來,如今竟還有時間去別的地方。

反正也無視,也不想回去被雲熙狗皮膏藥似的纏着,花拾歡就幹脆跟着張宰相的馬車,想看看這老頭想去哪裏。

卻見馬車駛出了卞都城外,到了一個山道上。山路比較崎岖,兩邊的山在這個盛夏的季節,暈染出來的綠仿佛都變得更加的濃豔。

馬車一直行駛到一個小小棧旁才停了下來,這是一個用竹子搭成的小棧,倒是跟她的師父青提住的竹林小築有些像,小棧倚着一小片綠油油的竹林,旁邊還流着一彎山泉。

這小棧前面還立着一塊牌匾,上面還寫着小棧的名字,只是名字很奇怪,叫“無情棧”。

這麽美的小棧竟配一個這樣的名字,也不知這小棧的老板是個什麽樣的人?這樣偏僻的位置,取這樣的名字,這小棧平日裏還能招攬到生意麽?

張宰相的馬車進去這個小棧之後,花拾歡也跟了過去,她發現小棧的門是虛掩着的,還有幾根碧青碧青的竹條從門縫裏鑽出來。

她不由心中好奇道:“難道這屋子裏面也長了竹子?”

這樣一個風雅別致的地方,張宰相又在裏面,花拾歡反倒不好像平時那般直接闖進去,反而認真的敲起門來。可是半晌過去了,并沒有人出來。

而且她明明親眼看到張宰相的馬車進去了,可是卻聽不到裏面的任何聲音。但這小棧旁邊有這麽一大片竹林,這地上卻沒有幾片竹葉,說明這裏一定有人經常來打掃。

既然敲門無用,門又是虛掩的,花拾歡最終還是忍不住推開了門。

進入了她才發現,這裏的布置真的跟青提的竹林小築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他們在屋外的時候就已是一個竹林世界,沒想到這片世界已經滲透到了屋子裏面。

桌子、凳子是用竹子做成的,連窗簾子,都是用竹葉搭成。在竹葉旁邊,還挂着幾幅山水畫。

能把這裏布置的這麽風雅,這個小棧怎麽會就叫做無情棧呢?

屋子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不知怎麽地,花拾歡在聽到時心裏居然有些緊張,她安撫住懷中的小花狗,示意它不要出聲,吵了這份屬于這竹林世界的寧靜。

來人竟只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和尚。

他手裏拄着拿着一根竹杖,空洞的雙眼茫然地向前摸索着,他的背很駝,看上去他的上身就要和膝蓋粘在一起了。可是,這樣一個又駝又盲的老僧,他的已爬滿皺紋的臉上卻散發着一種極其溫和的光澤,這種光澤,使得他那空洞的眸子裏都似有了顏色。

即使是花拾歡,看到這樣溫和的光澤也忍不住心生敬畏,她上前道:“大師,我無意間經過這裏,冒昧打擾,實在抱歉!”

可是這老僧一點反應也沒有,仍是拄着竹杖,摸索着找到了桌子,倒起一杯茶自顧自地喝起來。

花拾歡暗道難道這位大師不僅眼盲,耳朵也是聽不見的麽?

門外突然又響起了腳步聲,但這次的腳步聲聽起來卻很輕盈。花拾歡還沒來得及仔細分辨,就感覺到有一團綠影從他們眼前飄過。

進來的原來是一個十歲左右的穿着一身水綠衣裳的小姑娘。

她見到花拾歡也不驚訝,只是眨了眨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向老僧道:“爺爺,有客人來了!”

花拾歡又是一愣。

和尚怎麽會有孫女?

那老僧雖聽不見,但似已明白孫女的意思,便指着茶壺敲了敲。

小姑娘點點頭,對着花拾歡甜甜一笑:“爺爺說,貴客遠道而來,想必都已經渴了,所以請你喝茶。茶葉是這山上采的,茶水是這旁邊的山泉煮的,貴客請嘗嘗吧!”

花拾歡端起茶杯,才飲了一口,便深吸一口嘆道:“好茶!”

小姑娘繼續道:“貴客請先坐一會兒,我去拿一些糕點過來。”她說完就欲走,卻被花拾歡拉住。

花拾歡問:“我是這裏來的第一個客人?”

小姑娘笑道:“是啊,無情棧好久沒有客人來了。”

但花拾歡明明又看到張宰相的馬車進來,她繼續問道:“小妹妹,你們這小棧如此風雅,為何叫它無情棧呢?”

小姑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慢慢答道:“我爺爺的法號叫做無情,這小棧是我和爺爺開的,自然也叫做無情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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