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崔淼把三個男生相互介紹了下算正式認識了。
趙柯林挺有眼力見兒,要過郝志磊的一個袋子幫忙提着。
沈知聞看許成楓也一手一個袋子,且都鼓鼓囊囊,心裏欲動。
崔淼是壽星什麽不做理所應當,她兩手空空就有點說不過去。
那三人往大門走了,沈知聞下定決心向許成楓走去一步。
她伸手說:“給我一個吧。”
沈知聞隐約感覺他會憐香惜玉,當然不是只對她,而是對所有女生都會保持紳士。
結果這人連客套話也沒說,很快擡起左手。
可沈知聞要拿過來,他又不松。
她看看他,許成楓慢悠悠說:“你拿一邊。”
什麽意思?
兩人擡一袋嗎……趙柯林看見肯定又要陰陽怪氣。
上了臺階的崔淼回頭看,催道:“你倆磨叽啥呢,快啊。”
已經開口了,沈知聞不得不做,她回了崔淼一句,硬着頭皮從許成楓手裏勾走一邊提手。
許成楓問:“沉嗎?”
沈知聞搖頭。
是真不沉,裏面裝的是零食,不像飲料有重量。
她好想問一句你自己拿不動嗎。
沈知聞說:“我自己拿吧。”
許成楓說走吧,然後目視前方。
沈知聞瞧了他眼,哦了聲。
他一臉正氣,完全沒有她腦裏龌蹉的“逗你玩”的想法。
但果不其然的是,趙柯林看到這一幕,那雙精明的眼在他倆之間轉動了兩個來回,接着朝沈知聞擡起提袋子的手,意思是也幫我分擔一下。
沈知聞瞪一眼,懶得理。
好在崔淼被郝志磊牽制着,沒和趙柯林同流合污。
沈知聞的心也挺累的,不過隐約又覺得有點開心是怎麽回事……
他們上了三樓,剛進走廊,各種聲音搶着入耳。
沈知聞往其中一間瞄了眼,裏面有個男生抱着話筒在唱《死了都要愛》忘我極了。
她唏噓一聲,快快逃離。
許成楓沒有錯過她的小動作,輕輕笑了。
“你喜歡聽什麽歌?”
他忽然出聲,沈知聞被問得愣住,随即想起崔淼說他唱歌超好聽。
她說:“你等會兒會唱嗎?”
許成楓說:“看心情。”
沈知聞:“……”
許成楓又問她一遍:“你喜歡聽什麽?”
沈知聞學會了,不清不楚地回:“好聽的歌都喜歡。”
許成楓看了她眼,輕笑出聲。
沈知聞裝沒聽見,繼續加快速度跟上前面的大部隊。
郝志磊訂了個大包間。
燈一打開,右邊的鏡面牆便将空間擴得更寬,因是金黃色,又有富麗堂皇之感。往裏,桌上備着五子棋、紙牌、轉盤之類的游戲道具。
他們把帶來的東西放下,沈知聞仰着頭四處看了看。
她以前跟趙柯林去過一次類似這樣的場所,忘了是她先提的還是趙柯林要帶她“長見識”,但她只待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就走了,印象不深刻。
崔淼拉着沈知聞這個小白講了講點歌臺怎麽用,邊教邊說:“你想唱什麽加上。”
沈知聞推辭:“我就算了吧。”
“随便唱就行。”崔淼說,“這一路過來鬼哭狼嚎的人還少啊,最重要是有氣勢,自信點。“
沈知聞笑笑:“那你看着點,我不會的你唱。”
崔淼:“行。”
崔淼點了幾首熟悉的歌,嘿嘿笑說:“等讓許成楓給你唱歌聽。”
“……”
沈知聞心想,他說看心情。
沈知聞側目瞧了旁邊一眼,男生們正在充氣球。
氣球是崔淼買的裝飾品,以使生日氛圍更濃厚些。
沈知聞指指那邊:“我們要不去搭個手?”
“不着急,讓他們弄去,”崔淼自在道,“時間還早。”
距離崔淼越好的聚會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沈知聞問:“來多少人啊?”
“我告訴過的人差不多都來,”崔淼算了算說,“十五六個吧。”
這些人大半是崔淼關系好的朋友,其餘就是郝志磊的哥們。
沈知聞問:“你要趁這次宣布你和郝志磊在一起了?”
“沒人問不說,”崔淼眨眨眼,聲音低了一度,“畢竟是早戀,還是低調為好。”
沈知聞啧啧嘴,說:“您也知道。”
崔淼笑起來,又低下頭說:“快快,先選幾首歌,不然麥霸來了後面沒機會唱了。”
挑來選去,沈知聞只定了三首最拿手的歌。
因為這裏有她在意的人,唱別的跑調了她丢不起那個臉。
趙柯林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了,男生充好氣球,女生幫着粘到了牆上。
大功告成後崔淼興奮地拍了兩張照,又招呼他們拍合照。
崔淼的眼睛一轉,說要和許成楓拍一張。
崔淼先把話說滿,問許成楓:“你不會不給面子吧?”
許成楓放松地坐在沙發上說:“我沒問題啊,就怕磊哥過後要揍我。”
崔淼:“他敢。”
郝志磊笑了笑,說我大度着呢:“來,我給你們拍。”
一張拍完,崔淼起來拉沈知聞說:“就剩你倆沒拍合照了,過來坐。”
沈知聞使勁兒往後仰着身子,說:“不用了吧。”
許成楓還是原來的姿勢,不動彈也不說話,眼睛倒是瞥在沈知聞抗拒的表情上。
崔淼很固執,仿佛上張照片是為拍他倆做出的犧牲,不成功有點虧,改為上手拽:“人家等着呢。”
沈知聞一個趔趄,崔淼松手又及時。
沈知聞整個上半身趴到許成楓的胸膛上,差點就跌到他腿上了。
許成楓也沒想到會這樣,在她倒下來的瞬間,他光顧着擔心她會摔倒,手直接扶住她的腰。
郝志磊是這時候按下快門的。
然後,包廂裏出現兩種場景。
拍照的人争着看相片,被拍照的人繼續發窘。
沈知聞的衛衣由于磨蹭被撸起,許成楓觸到的是她不小心裸露在外的皮膚。
沈知聞原來就怕癢,許成楓的手指稍微滑動,她就經不住顫栗。手掌剛撐起的空間化為零,她重新貼近他懷裏。
許成楓聞着她身上的淡香,啞聲問:“沒事吧?”
沈知聞搖搖頭,呼吸不能再輕了。
借助許成楓的力量,沈知聞紅着臉起身。
她剛坐好,崔淼就一屁股坐到她的旁邊,端着手機給她看:“你看,拍得好看吧。”
沈知聞匆匆瞟了眼,腰部的溫熱感還在。
她慌亂回:“是是,你說什麽都對。”
崔淼收到肯定的回複,樂了,又提議:“我們四個拍一個?”
得到兩尊佛的首肯,崔淼立即叫郝志磊去外面看有沒有走過的服務員。
恰好趙柯林從外面進來,這活兒就落到他身上了。
陸續有朋友來了,郝志磊下樓領,臨走時又接到電話訂的披薩到了,于是喊許成楓下樓幫忙。
許成楓出門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趙柯林把手貼在沈知聞的額頭上,她沒有躲避,安靜乖巧,兩人之間熟悉的互動像做過了無數遍。
許成楓咬咬舌尖。
這又酸又甜的感覺,真難熬啊。
趙柯林給他們拍照時就發現沈知聞的不自然,坐近看,她的臉紅通通的。
“感冒了?”
趙柯林用手背碰碰沈知聞的頭。
沈知聞啊了聲,還這麽明顯嗎。
不過她确實是有些熱,沈知聞擡手扇了扇風。
趙柯林問:“吹海風着涼了?”
“不是……”
沈知聞探身拿過桌上的礦泉水,扭開喝了口才好受多了。
“有事嗎?”沈知聞指的是他剛剛出去,順便轉移話題。
趙柯林看她一眼,說:“小姨打的電話。”
“……”
沈知聞哦了聲,絲毫沒有問下去的欲望,她媽媽無非是說些叮囑的話。
沒有父母在身邊,哥哥就成了監護人。好在這個哥哥思想自由,還能說會道,給她減輕不少壓力。
“今晚去我家住?”趙柯林說,“結束應該會挺晚的。”
沈知聞:“再說吧。”
崔淼終于挑選完剛才拍得滿意的照片,把手機遞給沈知聞讓她欣賞。
“欣賞”這個詞把沈知聞逗樂。
沈知聞一張一張照片看過,不知怎地,她滑到其中一張只晃了眼就突然點到下一張,極有掩蓋之嫌。
趙柯林就坐在旁邊,十分清楚地觀察到她的異常,并嗅到了貓膩。
他趁沈知聞沒有特別防備把手機躲過,蹦起來跳走。
沈知聞直接愣住:“…………”
她上手搶已經來不及,就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崔淼見狀,很快猜出是哪張照片引起如此大的反應,特好心地替沈知聞解釋:“哥,你別誤會,他倆可清白,是我非要拍,拉了聞聞一下就成這樣了。”
站在崔淼立場,她說得确實都對。
但沈知聞面如死灰,只想大喊:“姐,別描了,越描越黑。”
趙柯林已經知道了一點苗頭,肯定不會相信那番話,反而覺得是她故意隐瞞。
沈知聞瞅瞅那位哥,他果然在冷眼旁觀。
沈知聞深呼吸後,選擇自救:“趙柯林,你不是想唱歌嗎,還沒點呢。”
崔淼這下配合得當,連說對對,小心翼翼地從趙柯林手裏抽出自己的手機,帶他去點歌臺。
沈知聞在沙發坐了會兒,也湊了過去。
她還需要趙柯林,不能真把他惹毛,好言好語地問:“都點了什麽啊?”
趙柯林看她一眼,哼哼兩聲。
沈知聞:“……”
豬啊你,哼啥。
當氣氛逐漸熱絡,他們從歌曲議論起某位歌手時,包廂的門被推開了,以郝志磊打頭的隊伍魚貫而入。
男生女生都有,七八個人的樣子。
屋裏的人立馬停止說話,崔淼走去歡迎。
關于生日的祝福此起彼伏響起,崔淼也收了一懷抱的禮物。
沈知聞看着被圍得團團轉的崔淼笑得眯起眼。
忽然有個盒子不小心掉到地上,她連忙上前撿起。
彎腰的時候模糊聽到有人笑侃“我說你怎麽來這麽早”,但她再站起來朝聲源地投去目光,那邊又恢複平靜,被別的話題引開,她不禁懷疑剛剛是否聽錯了。
人一多就更熱鬧了。
插科打诨間,有人拆零食,有人組局玩游戲,還有人已經拿着話筒要開嗓了。
沈知聞自覺坐在趙柯林身邊,不聲不響。
這時候趙柯林的作用就顯現出來了。
崔淼是聚會的焦點人物,有心管她也力不足,所以她安靜地待在趙柯林一句話不說也不會手足無措。
沈知聞正低着頭拆一盒巧克力,聽到趙柯林說了一句風涼話。
“挺能招花惹草。”
沈知聞沒明白,擡頭順着趙柯林的視線看去。
那邊,崔淼在分披薩。
有個女生插了兩塊,轉身給了許成楓一塊,然後順理成章地在他旁邊坐下,與之攀談。
說了什麽,沈知聞聽不見,只看見女生快笑成花了。
“招花惹草”這詞用得真合适啊。
沈知聞低下頭,繼續拆盒子,拆開了,她拿出一塊給趙柯林。
趙柯林小聲問:“不吃醋?”
“……”
沈知聞随即把巧克力粗暴地扔到他身上:“吃你的吧。”
趙柯林賤笑了聲,拿起落到腿上巧克力。
沈知聞不理他,撕開巧克力的金紙,咬了口。
好苦。
沈知聞又看了眼巧克力的牌子。
沒買錯啊。
各種嘈雜聲中,有人喊:“誰點的《童話》?”
又有人回“沈知聞”。
那聲音來自正忙得不亦樂乎的熱心的崔同志。
沈知聞:“……”
崔淼的朋友大都認識沈知聞,不過這姑娘不愛說話,與誰都是點頭之交。
包廂裏的大燈已經關了,只剩五顏六色的彩燈在閃。并且沈知聞坐在靠門的角落,位置不顯眼,她想裝作不在。
然而,同樣熱心的趙同志舉起手:“這邊。”
沈知聞木着臉瞪他,趙柯林還振振有詞:“多應景,快唱吧。”
“……”沈知聞徹底無語。
話筒被傳過來了。
沈知聞并不認為她現在能自如地發揮她的嗓音,求助似的看了眼趙柯林,這人總算有了哥哥的樣子,又要了一個話筒。
沈知聞看着屏幕上逐漸變色的歌詞,将自己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有趙柯林頂着,她走神了。
趙柯林說得不對,這首歌并不應景。
她和許成楓連愛都沒談過,也不會有童話故事裏的結局。
就像坐在沙發上,她在這頭,他在那頭。
許成楓也不覺得應景,因為太悲。
但是她在唱,他比聽英語聽力還要全神貫注地去辨認她的聲音。
一個男生叩叩桌面,叫許成楓:“牌都分好了,想啥呢?”
許成楓垂下眸,拿起一疊牌。
這會兒人少,只能玩鬥地主解悶。
許成楓打出兩張王炸,宋時琦卧槽了句,震驚:“咱倆一幫兒,你炸我幹嗎?”
許成楓皺皺眉,哦了聲。
宋時琦瞅他心不在焉的樣子,猜出了七成。
“這歌還挺适合男女生合唱的啊。”宋時琦費勁巴拉想出一個詞,“別有韻味。”
然後又被炸了下。
宋時琦的嘴角抽筋,憤憤道:“你這麽好的牌怎麽不搶地主!”
許成楓不鹹不淡道:“忘了。”
他真的忘了,精力都用來聽歌了。
宋時琦:“……”
有個女生吃着薯片閑着沒事八卦起來:“和沈知聞合唱的男生是誰呀,他倆不會在一起了吧?”
趙柯林是文科生,而來的人都是理科班的,很少有人能把他的名字和相貌對上。
“那是他哥。”
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同時響起,那一小範圍的人都愣了下。
知道崔淼聽到了,許成楓又低頭看牌,因為崔淼會比他解釋得清楚。
也挺怪,他的牌都是胡亂打的,竟能聽到那句閑話。
許成楓勾起唇,“沈知聞”這三個字都成他的條件反射了。
崔淼挪眼找到另個聲音的主人,抿着嘴點點頭,又向旁人确定了一遍,道:“他是沈知聞的表哥。”
許成楓渾然不覺身上多了幾道視線,扔出最後一張牌。
宋時琦笑罵:“你走狗屎運了啊,這牌讓你出成這樣也能贏?”
許成楓後仰到沙發上,一首歌也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