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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典禮定在六二十日。

早上去學校前，沈知聞和許成楓聊天，又向他确認進了學校後去哪裏。

許成楓答案不變：“回原來的班。”

沈知聞擔憂的是這：“有你的位置嗎？”

還沒發生的事，她先替他尴尬了。

許成楓得瑟：“你不知道我有多受歡迎。”

沈知聞無聲彎唇，打字：“也不知道會收多少封情書對吧。”

許成楓：“等我去數數。”

沈知聞吸氣，發：“[炸彈]。”

許成楓笑不行，打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

然後，他按下沈知聞的手機號。

沈知聞的爸媽已經出門上班了，她一個人在家自由自在，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就接通電話了。

她聽見許成楓的聲音，故作冷淡道：“幹嗎？”

許成楓悶聲笑了下，說：“怕你真的氣炸了，趕緊來安慰安慰。”

沈知聞哼了聲，喝了口水問：“你什麽時候走？”

“八點半吧，”許成楓說，“我和宋時琦定在八街彙合。”

沈知聞：“嗯，我也差不多那個點兒。”

許成楓問：“那我們在哪見？”

沈知聞鼓了下嘴，說：“随緣吧。”

許成楓啧了聲：“一點也不敷衍我。”

沈知聞輕聲笑。

許成楓惦記一件事，問她：“所以我今天有沒有追到你？”

“當然沒有！”沈知聞嬌嗔道，“都惹我生氣了，還想追到我。”

“行吧。”許成楓喟嘆一聲，說，“再這麽下去我能去演戲了。”

“可以啊。”沈知聞支持道，“火了別忘了感謝我。”

“那必須。”許成楓說，“發表獲獎感言時我第一個謝謝我女朋友的訓練。”

沈知聞驚訝道：“呀，那時候我還能是你女朋友啊。”

許成楓笑着說：“我雖然換了身份，但沒打算換女朋友。”

沈知聞俏皮道：“那謝謝許影帝的厚愛了。”

“既然你都叫影帝了，”許成楓說，“我今天不好好配合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沈知聞歡快說：“Yes！”

他們扯了會兒皮，崔淼的電話進來了，問沈知聞什麽時候走。

沈知聞說八點坐公交車去。

崔淼說：“到校我去找你，你別不認識我了。”

沈知聞好笑：“有那麽誇張嗎。”

兩個姐妹好久沒見了，這半個月崔淼一直在外面玩，能去的熱門地方都打了回卡，據崔淼說自己快曬掉一層皮。

沈知聞評價：“痛并快樂着。”

崔淼同意。

“你剛剛和誰通話呢？電話打不進去。”她的電話沒人接很正常，正在通話中還是崔淼頭一遭經歷。

沈知聞簡單說：“朋友。”

“不得了不得了，”崔淼喊起來，“幾天不見就背着我有不能說出名字的朋友了。”

“…………”

沈知聞說不是，是什麽她又說不下去。果然演戲不是誰都在行，首先她就騙不了自己。

崔淼也沒有非要問清楚，她知道再好的朋友也有隐私這個道理。

其實沈知聞在電話那頭并不好受，心髒直跳，有種把話脫口而出的沖動，但忍了半天還是選擇了沉默。

她想，找個契機再說吧。

如果能找到的話，如果找到時她還有這份沖動的話。

許成楓到了學校給沈知聞發消息，沈知聞走在路上，拍了張學校的大門回過去。

許成楓故意問：“我去迎你？”

沈知聞：“[再見]。”

她發完表情，笑着加快步伐。

上了樓梯走進教室，沈知聞感覺班裏的同學更像好久好久沒見過一樣，格外得熱鬧歡騰。或許是高考完大家都解放了天性，不再拘于學習，聊得盡是游戲電視明星等。當然也不免有幾位頂級學霸在讨論對答案的事情，沈知聞聽了就快快逃離。

教室裏沒有了成堆的試卷資料，顯得空空蕩蕩，走路通暢了，桌子也輕快得不像話。

一模後各種考試頻繁，班主任為了省去拉桌子環節和營造随時處在考場的氛圍，直接安排單人單桌，現在也沒拉回去。

沈知聞感懷地想，以後他們也不會再有固定的同桌了吧。

沈知聞坐公交來得晚，和同在練車的前桌吐槽了幾句學車的痛苦，班主任數着人齊了開始發畢業證和兩本志願書，叫到誰誰下去領。老師發一個說一句祝福，每人不重樣，極有儀式感。

沈知聞獲得的詞是：不凡此生。

有男生問：“46個祝福詞您記了多久？”

班主任玩笑說：“三天三宿。”

教室裏又一陣哄鬧。

班主任敲敲桌子，說“我講講那兩本書”，除了幾處躁動外，班裏的人慢慢安靜下來，似乎才發現這次典禮并不都是快樂，還有一份緊張感。

班主任說完，合上書道：“希望你們都能上岸想去的大學，但也不要以為大學就是終點，從另一方面講，那其實才是你們學習的起點，因為不會再有像高中這樣有老師認真去管你們，全靠自制力，而養成這個能力對你們一生有益。”

教室裏沉重了幾分鐘，又漸漸吵雜起來。

九點鐘，他們下樓集合，排隊走去禮堂。

路上，方玉玲走在沈知聞身邊說：“典禮結束我們拍幾張照吧。”

沈知聞說：“好啊。”

她剛答應完，崔淼不知從哪蹿了過來。

那時候雖然大家還是順着路走，但走得洋洋散散，說笑間隊形已經亂了，班與班沒有明顯的界限。

崔淼笑着回應了下周圍幾人的注目禮，挽上沈知聞的胳膊小聲說：“我們慢點走，到時候一起坐後面。”

沈知聞偏離常規愛問一句：“能行嗎？”

崔淼說：“禮堂裏那麽多人誰也不清楚你是哪個班，就算班主任找你，大家都坐好了你在你班那裏也沒座位了，你應一聲老師知道你在就完事了。”

沈知聞還在猶豫，崔淼又嘀咕一句“許成楓也來了”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沈知聞的神經繃緊，腦裏飛速運轉組織語言：“他，他也來了……他他不是去別的學校了嗎……來幹什麽？”

“醉翁之意不在酒呗。”

崔淼“嗯？”了聲，看着沈知聞又奇怪地問：“我聽說他回來就去你在的駕校練車了，他沒和你說今天來嗎？”

沈知聞裝傻充愣：“啊，我忘記了……好像說過吧。”

“沒事，”崔淼眨眨眼說，“你等會兒可以當面問問他為啥來。”

沈知聞真愣了：“啊？”

崔淼嘿嘿笑：“男生會提前占好座位，我們到了去找他們。”

“……”沈知聞為難地長長地“啊”着。

崔淼蹙着眉懷疑：“你老啊什麽，有那麽吃驚嗎？”

沈知聞瞬間收音。

她心虛的後果是語言功能退化成了嬰幼兒的樣子，只會語氣詞了。

“你們這幾天練車他就沒什麽表示嗎，”崔淼忽然捂住嘴，瞪着一雙大眼睛說，“他不會今天要向你告白吧？”

“……………”你大可不必猜得這麽吓人。

幸好前面的老師喊“快點走，別掉隊”，打斷了沈知聞無法招架的聊天。

她聽話地提速。

崔淼立即拽着她去了旁邊的小路，蹲下裝着系鞋帶，拖延行程。

沈知聞安靜下來發現，剛剛的對話裏由于她心中有鬼有點被帶偏了，崔淼句句将她往許成楓喜歡她的方向引導，她差點受不了壓力就要舉手投降。

沈知聞深呼了口氣，以後還是得低調點。

崔淼磨蹭完站起來，兩人順着人流走進不知是哪個班的隊伍。

沈知聞上一刻還想着如何中止話題，這一刻出于防止以後再有露出她和許成楓交好行為的心态，她悄聲向好友問怎麽會覺得許成楓要告白。

崔淼一步步分析給她聽：“他一個對女生清冷寡言的人，只對一個人又主動說話又送好吃的又一塊學習，你覺得是為什麽？”

沈知聞無話可說。

以前她裝聾作啞慣了，對許成楓的異常舉動視而不見，一面享受着他的好，一面又別扭的排斥，她是自私的。

崔淼瞧着沈知聞異樣的表情：“我這一說，你是不是覺得比物理題都好懂了？”

沈知聞扯了扯唇。

這類比，她在感情上有那麽笨拙嗎。

崔淼說：“現在就看你什麽表示了。”

沈知聞早上的那股沖動的情緒忽然重新上腦。

之前崔淼不在身邊，她沒接受過當面的詢問，不知道隐瞞會讓人這麽煎熬，那許成楓面對那些男生是不是也如此心情。

說吧，沒什麽大不了，就算真會分手就當正常分手好了。

沈知聞欲言又止，崔淼在她憋死之前，未細想就脫口而出道：“你倆不會在一起了吧？”

崔淼會有這個想法不是憑空出現，許成楓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他喜歡沈知聞高考完肯定會表白，而實際上還是慢悠悠不着急。沈知聞也是，她那麽聰明，雖然對待感情有些遲鈍，應該不會看不出許成楓對她有意思，可剛才支支吾吾得太不正常。兩人的表現都很奇怪，那崔淼只好反向猜想一下了。

“…………”

沈知聞重重舒了口氣，點頭：“嗯！”

崔淼怔了下，左右擺擺腦袋，有點發蒙：“嗯？我剛剛說什麽了？”

“…………”

沈知聞抿起嘴笑，貼到崔淼耳邊，輕聲說：“我和他戀愛了。”

崔淼剛要無所顧忌地尖叫，沈知聞連忙捂住她的嘴，說：“這麽多人呢。”

崔淼壓抑着全身的興奮，問：“什麽時候的事？”

沈知聞：“他回來的那天晚上。”

“就說他不能這麽老實。”崔淼矛頭一指，“瞞我夠久啊，沈知聞。”

沈知聞慚愧，又難過。

她有時候挺讨厭自己的，總愛把一些事藏在心裏，但一個人想來想去又琢磨不出結果，自己郁悶，身邊的人也跟着難受。

可喜歡的人和自己爸爸同名怎麽說出口，說了要他去改名嗎？她又憑什麽用年少時尚未成熟的愛情讓他為自己做這些，他家裏人同意嗎？

崔淼見她表情變得複雜，問：“不會是許成楓……”

她倆說話一直用“他”代替許成楓，像在聊閨中密事，隐秘而歡喜，可一發現姐妹可能被欺負了，崔淼立馬連名帶姓叫人了。

“不是，”沈知聞低眸說，“是我不說的。”

“我懂了，”崔淼捏捏她的手指說，“我和郝志磊也是公開前就在一起了，時間比你們還長，女生都比較扭捏害羞嘛，我也一直拖着不肯說。”

沈知聞心不在焉地笑笑。

“走走，去找他們。”崔淼輕快道。

兩人跟上大部隊，從後門進入禮堂時，前面的座位都按着班級陸續坐滿了。她們探頭找人，郝志磊坐在最後一排邊上也在等她們。

郝志磊旁邊空了兩個位置，再旁邊就是許成楓，還有宋時琦幾人。

沈知聞和許成楓對視一眼，被崔淼推進座位裏面。

她坐好，手機振動了下。

消息來自許成楓：“這是他們決定的，我拒絕不了，可能你不信，但我也确實沒法拒絕，因為他們都知道我喜歡你，拒絕才會引起懷疑。”

有理有據，沒法不信。

沈知聞舔了下唇，掩飾掉不由自主翹起的嘴角。她擡頭看看許成楓，許成楓也在看她，短暫的對視後，為了避嫌，許成楓微勾着唇将視線飄向前面。

臺下的人差不多坐齊，學校領導們還沒上場，整個禮堂有點鬧，崔淼趁亂提議拍個合照。

于是，郝志磊擎起手機，坐得靠裏的人離開座位往前湊，七個人滿當當地同進了一個相框裏，拍了兩張照片，因為動作太大，被一旁的老師看到呵斥男生坐好。

老師走後，崔淼說我們四個拍張。

郝志磊胳膊夠長，這次不需誰站起來，一齊看向鏡頭四個人就能同框，可崔淼還是指使說：“許成楓，你靠近點。”

許成楓便靠了靠。

崔淼不滿意，再次要求。沈知聞看着崔淼狡黠的眼睛秒懂她是故意的，但許成楓不清楚狀況，他雖然湊近了并且差點就要擡起屁股離座，還是克制地與沈知聞保持距離。

沈知聞戳了下崔淼，說：“別折騰他了。”

然後她往後仰身，主動縮短距離。

由于許成楓正前傾着，兩人的腦袋就快要并到一塊，沈知聞比了個耶，手停在許成楓臉龐右側。

郝志磊迅速按下快門鍵，記錄下這一刻。

崔淼看完成果，轉頭朝兩人豎起大拇指。

許成楓瞧出有點不對勁，低聲問沈知聞：“什麽情況？”

沈知聞沒說話，握上他的手表露心跡。

許成楓猛然心跳：“你不怕……”

沈知聞笑着搖搖頭。

幸福來得太快，許成楓有點恍惚，不過被她握住的手再也沒有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