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少女帶着皇後一路策馬逃離,以甩開雲堯派來的追兵。行至一溪水處稍作休息時,天已經蒙蒙亮。在那清溪畔,竟站着一男子。
他似乎專門守在那等候,晨風吹得他的紅袍獵獵飛舞,身後是一大片青色的蘆葦,這樣好看的一幅畫面。
皇後已經摘下了蒙在臉上的黑紗,看到眼前的男子,她原本狠戾的臉頓時化作無限委屈,聲音也帶着哭腔,“國師,你總算來了。”
鏡禾看着眼前原本是赤雲朝最尊貴的女子卻落得如此狼狽,不由輕嘆道:“你太沖動了。”
那白衣少女也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張千嬌百媚的絕色容顏出來,原來是一直跟在鏡禾身邊的弄影。
“國師大人,那太子毀了我們的殺手營,現在又派追兵來追捕我們,我們該去何處?”
鏡禾淡淡道:“回皇宮。”
皇後大驚道:“回皇宮?那我們豈不是自投羅網。”
鏡禾雙目微擡,看向皇宮的方向,“你別忘了,你還是赤雲朝的皇後,是雲堯的嫡母。天下間能動你的人,只有皇帝雲煥。他雲堯還沒有這個資格!”
雲煥!聽到這個名字,皇後的心裏忍不住一陣絞痛,她以為她已完全放開,将一顆心思全部移到了鏡禾身上。誰知聽到這個名字,她的心還是會覺得又恨又痛。
回皇宮?也好,只有在皇宮中,我還是你唯一的皇後,将來死了,和你合葬在皇陵的,也只能是我!
雲堯一回到皇宮,就以皇後私養殺手,殘害忠良之名下令将她緝拿。但緝拿令還沒發出去,他就被一直在寝殿靜養拒不見人的雲煥突然召見,還要求帶花拾歡一同前去。
雖然雲堯也不明白為何自己的父皇身子明明好了,還放手将朝政都交給他處理。但看到了雲煥,雲堯還是稍稍放了心。
他再也不是和從前一樣只是病怏怏的歪在龍床上,竟還站在書桌前操練起書法起來。牆上顯眼的位置,依舊挂着雲堯生母——宸妃的畫像。
花拾歡看着畫中出塵若仙的女子,心中不由一動,她也忍不住望了一眼那宣紙上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只見上面赫然寫着,“背水一戰。”
雲煥緩緩開口道:“當年朕初登帝位,便遇到犬戎來犯。為了振奮軍心,朕便禦駕親征,誰知犬戎無比兇狠狡詐,使了詭計将朕和朕的大軍困在蒼茫雪山中七天七夜。是當時的鎮國大将軍,也就是皇後的父親,率兵突圍,将朕救了出來。後來為了掩護朕安全離開,又率自己的精銳部隊與二十萬犬戎大軍纏鬥。那一仗,朕雖死裏逃生,可是鎮國将軍連同他的三個兒子卻全部陣亡。”他講完臉上浮現出沉痛神色,雖然只是輕言幾句,但也能想象出那一場戰争的慘烈,“鎮國将軍與夫人一共育有四子一女,那一仗過後,鎮國将軍府就只剩下一對未成年的孿生兄妹。所以,那時候我雖然有了你的母妃,但為了給一門忠烈鎮國将軍府交代,朕還是把鎮國将軍的只有十七歲的小女兒接進皇宮,封為了皇後。”
花拾歡撇撇嘴,皇後如今什麽德行她知道,至于她的孿生哥哥,當朝戶部尚書,雖然她沒見過,但能養出杜月心這種又刁蠻又心狠手辣的女兒的,老子肯定也不怎麽樣。皇帝當初本來是報着一顆報恩的善心,如今看來并沒有結出什麽善果。
但看眼前這個赤雲朝的天子,回憶往事的峥嵘歲月,如今卻只化作了兩鬓的斑白和眼角的細紋,以及一聲沉重的嘆息。雲煥看着雲堯道:“你放了她吧。她原本只是個單純天真的小姑娘,是朕害了她。若不是朕心中只有你母妃,給了她皇後的尊榮卻對她不聞不問,她也不會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雲堯默然不語,在他的記憶中,年幼之時初遇皇後,她不過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對他也是真心疼愛的,只是後來,她雖然仍是一直表面上對他關懷備至,但那笑容卻越來越假。他良久終于開口道:“如果她以後能安分守己,她就還是兒臣的嫡母,還是這赤雲朝最尊貴的皇後。只是…”他看着雲煥,“父皇身子已經好了,為何不重歸朝堂之上?兒臣年幼,在朝政上仍然力有不足,需要父皇來主持大局。”
雲煥的眼睛卻直直的盯着宣紙上“背水一戰”四個字,“你是朕唯一的兒子,這赤雲朝的天下遲早要交到你手上。如今,朕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雲煥難得肯見雲堯一面,卻只是為了替罪惡滔天的皇後求情。他略帶落寞的帶着花拾歡一起向雲煥告退,雲煥突然又開口道:“花禦醫且暫時留下。”
兩人懼是一怔,雲煥道:“朕還不敢确信自己的身子是不是真的完全大好了,所以需要花禦醫為朕确診一番。”
花拾歡知道這老皇帝葫蘆裏肯定還賣着藥,在雲堯離開寝殿之後便上前道:“拾歡現在就為陛下把脈吧。”
雲煥卻笑了起來,“花禦醫醫術精湛,朕身子已經完全好了。朕讓花禦醫留下,其實是有事相求。”
“哦?”花禦醫挑眉,“陛下是君,拾歡是臣,陛下有事盡管吩咐便是,何須用這個求字?”
雲煥瞧着花拾歡,雙目炯炯透着精光再也不是過去那個昏庸的模樣,“只因朕所求之事非同尋常,整個赤雲朝估計只有花禦醫才能幫朕完成!”
花拾歡摸着下巴,看來她以前還真是小看了這個老皇帝。
“想不到陛下對拾歡一個小禦醫這麽高看,那不知陛下到底所求何事?”
雲煥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朕要花禦醫,替朕把那困在荷州城城隍廟下的火麒麟給救出來,不知花禦醫可否幫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