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

2021年全日錦标賽，還是那個蹦蹦跳跳的上了領獎臺的羽生，一曲《與天共地》，讓他奪得了北京奧運會的直通車資格。

比賽前一天的晚上，下了好大的雪。

江煦當時還在新加坡，因為工作，也因為疫情的關系，沒能陪在羽生的身邊。

從疫情開始，羽生并沒有回到加拿大訓練，而是自己一個人在仙臺的冰場上，摔了一遍又一遍。

江煦那是仍然滿天的飛，沒辦法呆在仙臺，也更沒辦法陪在羽生的身邊。

平時他倆通話的時候，都是給對方分享開心的事，可是賽前的這天，羽生卻格外格外的沉默。

“柚子，怎麽了？”江煦察覺出了羽生情緒的低落。

“我只是在想，大家都變得更好了，只有我自己被留下來了，或者說，只有我一個人，沉入黑暗的深淵了。”

“我不止一次的在想，我已經很不想再一個人繼續走下去了，覺得很累了，想放棄了。現在真的是千辛萬苦，或者是，接連遭遇不幸。”

“我失誤的時候，新聞上就會寫我慘敗，那對我而言其實壓力也會很大。很久遠之前，阿煦你知道的吧，周刊的事情，我心裏這個坎不太過得去啊，我一直在想，為什麽我只是滑冰，還會出這些事呢？”

“現在我啊，就是一個人在滑冰的路上走，好黑好黑，我要，走不下去了，阿煦。”

羽生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着，天上的雪越來越大，穿着黑色訓練服的羽生似乎要與周圍的暗夜融為一體。

是啊，這一路走來，已經20多年了，從黑暗，到短暫的光明，現下又再次沉入黑暗，想要挑戰4A成功的夢想太難，夢想會實現嗎？

會嗎？會吧。

江煦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在正準備出口時，卻體會到了那種“張口欲唱聲卻啞”的彷徨。

電話那頭的男孩子，是自己心心念念了六年的男孩子，這六年，不聲不響的陪在他身邊，看他走過繁華路，也陪他渡過了摔了一次又一次的訓練。陪他走過功名顯赫時，更陪他走過黯然銷魂處，江煦從未覺得，這一刻竟讓人如此心慌。

在匆匆道了聲再見後，江煦躺到了床上，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明天就是全日了啊，這個為了4A犧牲了太多太多的男孩子告訴他，堅持不下去了啊。

賽前的六練，羽生一如既往的在冰面上嘗試4A，比賽時，第一個依然是4A，不過是雙足落冰，但是由于跳躍角度不夠而被降組，降到3A分數，但卻是打分表上第一個4A，不會與3A重複而被判無效，其餘動作可以說是完美。

江煦一秒不落的從賽前六練看到了比賽後的采訪結束。她雖遠在他鄉，卻依然覺得，這個光芒閃耀的男孩子身上被壓着重重重擔，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其實在賽前六練的時候，我一直很想哭。我還能見到幾次這樣的光景呢？”

依然是采訪一結束，就撥通江煦的電話，這個習慣，從江煦成為音樂顧問的第一天，就不曾變過。

只不過這次不同，江煦強壓着心底的酸澀，到底也沒能把“恭喜”這兩個字說出口。

“阿煦，我拿了金牌。”羽生的四周聲音嘈雜，卻絲毫沒見他語氣裏的開心。

“嗯！柚子最棒啦！這是第六次拿全日冠軍了吧？”

“是啊，阿煦。”

“那柚子最開心的一場比賽，是哪一場呀？告訴我好不好？”

“嗯～可能還是平昌冬奧會吧，沉寂千年的晴明大人，來到了冬奧的賽場，晴明大人讓老天開眼了呢，保佑我拿下了金牌。”

“可是，我最喜歡的，還是17年在芬蘭的世錦賽的自由滑。”

“為什麽？”

“因為啊，在大比分落下這麽多的情況下，柚子還是可以拿金牌，我們在中國啊，管這一場比賽叫奇跡小九。”

“為什麽是小九？”

“因為你身上的考斯滕顏色，像極了中國的九寨溝配色，清澈見底的湖水，再配上湛藍的天空，不論是哪一種，都是讓人心向往之的存在呢。”

“原來是這樣啊。”

“是啊，柚子。所以啊，不要哭，不論是17年震驚世界的奇跡小九，還是18年突然蘇醒的晴明大人，更或者是現在的與天共地的戰神，都不要哭啊。”

“柚子，你知道嗎？你是我的光呀！既然是光，就會永遠都追逐太陽，這一路上啊，荊棘密布不假，但是，我會永遠永遠陪着你，還有由美阿姨，姐姐，好多好多粉絲，會永遠永遠陪着你的。”

“從認識你的那一天，我就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退縮，我也從沒想過，會抛下你一個人在黑暗裏。反倒是，我永遠在堅信，柚子走的路啊，一定是光明大道，一定會繁花盛開，人聲鼎沸。”

“這樣的光景啊，只要柚子願意，就會永遠出現。外面任他風雨再大，為柚子吶喊助威的人，會一直在。”

“你相信嗎？柚子？17年芬蘭的時候，你擡眸的那個剎那，我的世界都亮了！所以，拜托柚子，不要聽那些不好的聲音，我們會永遠永遠為你應援。”

“好！”

蹦蹦跳跳站上領獎臺的那一刻，他是與天共地的戰神，眼神過處，吶喊四起。這才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戰神，這才是會說出那句“就算努力會說謊，但努力不會白費的”王者，這才是那個站在所有優秀滑冰運動員之上的羽生結弦。

我生活在和他相會的希望中，但這相會的日子還沒有到來。——泰戈爾

縱然艱難，卻依然飛蛾撲火，縱使難行，卻依舊熱血難涼，這才是那個，我們認識的羽生結弦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