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陳衍回去的路上，邢瑤把從她逆轉T大跟華理大比賽結果開始之後發生的事，都大致跟顧知逸說了一遍。

他聽了後沉默很久，架着陳衍的步伐不緩不慢，月光如數灑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映出一道修長如畫的身影，除去旁邊另一道歪歪斜斜的身影，那畫面倒是有幾分賞心悅目。

半晌以後，他才開口，“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這理所當然的語氣讓邢瑤不由噎住，差點脫口而出難道告訴你事情就能解決？可她沒有說出來，畢竟這話聽起來還是有些傷自尊的。

“我沒告訴你是因為這不關你的事，你平時訓練那麽忙，我幹嘛要讓你操心這些不相關的。”她換了一個婉轉的方式說。

“你怎麽知道對我來說是不相關的？”顧知逸不悅的反問。

“你到底想說什麽？”邢瑤停下腳步看着他，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今晚的顧知逸有些奇怪，像是突然長了刺一樣，動不動就要紮一下人。

“算了，沒什麽。”顧知逸淡淡掃了她一眼。

話是這麽說，但那一眼在邢瑤看來，卻有一種莫名在與她置氣的感覺，邢瑤越來越覺得自己摸不透顧知逸的脾氣了。

兩個人就這麽無話地繼續走着。

走到一半，顧知逸打破沉默問：“你打算怎麽讓陳衍開口？”

“從我找到前輩開始，他就沒清醒過，所以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做才好。”邢瑤楞了一下才有些苦惱地開口。

“你在同情他？”顧知逸突然說。

“是的。”邢瑤怔了怔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聖母？明明陳妍的死跟我沒關系，明明我才是被前輩陷害的受害者，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這幅處境，我實在沒法用些什麽手段去證明我的清白。”

而且對于這件事，邢瑤疑惑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從陳衍之前的只言片語來看，他會幫華理大是因為想要知道當年陷害他的人是誰，而提出這個條件的人必然是華理大的人，那麽會是誰呢？那人又怎麽會知道當年T大裁判協會發生的事？

實在是太匪夷所思。

她正想着，顧知逸就已經從容地接過她的話。

“這不是聖母，你只是做了你認為正确的選擇，不管有什麽後果，你都不應該把責任攬在身上，尤其是與你無關的，都不能是你的錯。”

“你這話倒是沒錯，不過…”邢瑤說着話鋒一轉，“有時候我真不明白，你明明比我小，怎麽說出來的話那麽老沉，你該不會是謊報年齡了吧。”

話題轉移得太突然，顧知逸停頓了一會才說，“我倒寧願我比你大。”語氣裏帶着鮮有的惋惜。

邢瑤頓時哭笑不得，她哪裏知道顧知逸會把這句玩笑話給聽進去了，還那麽認真思考了一會。

這時他們已經抵達陳衍的家。

從陳衍外套裏摸出了家裏的鑰匙後，一開門進去，邢瑤就感覺迎面有一股灰敗的氣息傳來，像是許久沒有打理過一樣，整個屋子都是亂的。

兩居一室的空間并不大，家具很簡單，看起來用了好些年，桌子上還散亂着一堆照片，有幸福的一家三口，陳妍的模樣像極了陳衍，清秀可愛，确實與胡韻有幾份相似，而另外一個年齡大些的，應該是陳衍的妻子，看着是個慈眉善目的溫柔女人。

這些照片想來陳衍之前回來的時候拿出來懷念的，只是還沒來得及收拾。

邢瑤大致看了一圈，整間屋子還殘留着過去一家三口生活幸福的痕跡，甚至連牙刷杯，水杯，碗筷等等都是按照三個人的喜好而定制，溫馨有愛，看着就讓人覺得溫暖。

只是現在上面鋪滿了層層的灰，平白将這美滿的一幕給打碎。

她接着随便推門走進一個房間，想給陳衍拿一床被子蓋上免得他着涼，結果一進去，頓時有種進錯地方的感覺。

明明外面是那麽的陳舊簡陋，房間裏卻是整潔無比，甚至連床鋪衣櫃那些家具都煥然一新，像是走進了新房一樣。

這差別也太大了吧…

而下一秒，在看到桌子上放着的相框時，邢瑤頓時愣住。

顧知逸把酒醉不醒的陳衍放在沙發上後，就見邢瑤正站在房間裏發呆，他走過去，“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覺得前輩真的很疼他的女兒。”邢瑤回過神唏噓一聲。

她聽說陳衍離婚後，陳妍是跟着陳母的，按理來說她已經不住這，可陳衍卻還是把她當初住的房間布置得這麽好。

他這麽做，除了是借物思人，或許心裏也期盼着有朝一日，陳妍能夠重新住進這裏。

只可惜，再也沒有那麽一天了。

顧知逸的目光在屋裏掃了一圈後不由一頓。

邢瑤等了一會不見顧知逸回應，便扭頭看去，卻見他蹙眉不知在想什麽，連忙叫了他幾聲。

叫到第五聲的時候，才見他回過神來，她連忙問，“你在想什麽呢？”

“沒事。”顧知逸搖頭，“要走了嗎？”

“好。”

走之前，邢瑤還是把被子給陳衍蓋了上去。

門關上後，昏暗的屋子裏，光線淺薄，而躺在沙發上的陳衍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眼睛。

眼中一點情緒也沒有。

回去的路上，邢瑤一想到顧知逸陪她跑了這麽久，就忍不住說：“浪費你那麽多時間，不好意思。”說完沒等到任何回應，她扭頭看去，卻見他眼眸低垂，一副出神的模樣，“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從陳衍家出來後，她就總覺得顧知逸有些不對勁。

“沒事。”片刻後，顧知逸才扭頭看她，卻是換了個話題，“明天要是名單交上去了，你真的這麽甘心放棄？”

“不放棄又能如何。”邢瑤一副認命的樣子，陳衍那種狀況，哪還有什麽指望能從他嘴裏問出些什麽來。

“你之前不告訴我，是不是認為我什麽忙都幫不了？”顧知逸停下來看着她，劍眉下的雙眼目光深沉，像是攝人的無底洞一般。

邢瑤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不想麻煩你而已，我……”

話沒說完，就被顧知逸打斷。

“如果我說我能幫你，你打算怎麽報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