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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畢業典禮說實話有點枯燥，前半場下來全是代表講話，不過趙柯林表現不錯，發揮了文科生的優勢，讀起稿子來字正腔圓。

崔淼問：“是趙柯林自己寫的稿嗎？”

沈知聞點頭，說：“是。”

“真優秀。”

崔淼誇了句，接着問，“诶，他有女朋……”

話沒說完，被郝志磊捏住臉轉向另一邊。

沈知聞無聲笑。

許成楓撓撓她的手心，沈知聞轉頭看他。

他又不說話，沈知聞問：“幹嗎？”

許成楓淺笑着說：“沒事。”

他沒事，崔淼有事了。

崔淼擠着沈知聞的胳膊，眼睛八卦地往她和許成楓中間瞟。

原來，郝志磊剛才轉走崔淼除了吃醋，還因為在聽見女生們說話時看到了沈知聞和許成楓握在一起的手，于是把以為是兩人在偷偷摸摸的一幕告訴了崔淼。

崔淼問沈知聞：“想開了？”

在牽上手時，許成楓就将和沈知聞之間的座位把手折疊到上面。此刻，兩人是并肩而坐，沈知聞的膽子再大一點，都可以像兩人獨處時将腦袋搭在許成楓肩膀上了。

沈知聞彎唇道：“順其自然。”

典禮下半場加入了合唱、獨唱、舞蹈、小品等節目，時間過得快了。主持人說完總結詞，還有今天的最後一個環節：種樹。這是安中的傳統，每年會分給畢業班一棵樹種在學校裏，并以班級命名。

眼看快要散場，沈知聞要把兩人的手松開，許成楓不太肯。

沈知聞問他：“不熱嗎？”

雖然開着空調，許成楓聽得無聊就玩沈知聞的手指也不是一直握着，可時間長了總會有黏膩感。

許成楓一頓，說：“不。”

沈知聞嗔笑：“少騙人。”

許成楓也笑，說：“那一會兒我跟你去吧。”

“去哪……”說着，沈知聞反應過來說，“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去我們班種樹？”

許成楓：“嗯。”

“你不和宋時琦他們一起嗎，”沈知聞說，“人家還在教室給你留座位。”

許成楓遲疑了下，說：“那你記得找我。”

他是在顧慮這個嗎？

沈知聞含笑答應道：“好。”

坐在左側的男生們玩了近一個小時的游戲，揉揉眼睛站起來後終于看到許成楓和沈知聞間的親昵行為，一人一個“卧槽”表示震驚。好在散場的熱鬧遮住了他們的聲音，沒有太多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

宋時琦捶了下許成楓，說：“叫你玩游戲不玩，原來背着我們忙着表白呢，真行啊你。”

許成楓笑而不語，算是默認他們把今天當做他戀愛的第一天。

沈知聞看看他，也低下頭笑，甜蜜叫人羨慕。

“關鍵人還表白成功了。”朱啓陽笑着說許成楓，“這麽個大喜日子怎麽也得請我們吃飯慶祝慶祝吧。”

許成楓沒問題，說：“行啊。”

他拉着沈知聞往外走，宋時琦跟在後面，調侃道：“手粘上502……不對，520膠了麽。”

許成楓很欠地回：“管得着嗎。”

朱啓陽說：“你別刺激楓哥，小心他來個擁抱虐死你。”

許成楓不理他們，站在大門外分開時，他摸摸沈知聞的腦袋說：“記得手機聯系。”

沈知聞乖乖點頭。

雖然他倆的事當時沒有炸開，在一傳十十傳百後，沈知聞班裏的人也聽到了一些風聲。

楚貝貝見着她就問：“你真和許成楓在一起啦？”

周圍幾只耳朵聽着，沈知聞回避不了，便在衆目睽睽下承認了。

楚貝貝繼續問：“他追的你嗎？”

“也沒有誰追誰吧，”沈知聞腼腆地說，“就互相喜歡，然後說通了就……”

忽然，有男生喊“別聊了行嗎，幹點正事”打破那些人的八卦欲。

楚貝貝做了個鬼臉，看到班主任拿着樹苗就在附近，老實地加入勞動中。

這是學校西邊的一片區域，空地多植被少，适合種樹。各個班找到分配到的位置，就開始熱火朝天的工作。沈知聞班的男生還是很給力的，主動負責挖坑，班主任則指揮着準備将樹放在坑裏，女生們也沒閑着，兩個一組提着水桶去接水。等主要勞力埋好樹苗，其餘人就舀水澆灌，一切進行地順順利利。大功告成後，全班人站在樹前合影留念，期盼這棵龍柏苗能一直茁壯成長。

完了大家就自由了，不過大部分人還是選擇聚在一塊拍照，因為這也許是以後為數不多見面中最熱鬧赤誠的一次了。

沈知聞不可避免又被問起和許成楓的戀事，她不想說的地方就笑笑，也沒人難為她，收到最多的還是祝福。在面對方玉玲時她是有點別扭的，畢竟她和方玉玲關系不錯，也知道女生曾經喜歡過許成楓。

可看見方玉玲揚着笑臉，沈知聞的心裏開闊了。

十七八歲的年紀哪有那麽多需要計較的事情。

兩人拍了幾張合照，坐在一處教學樓的陰涼下休息。

方玉玲真誠道了句恭喜，然後笑笑說：“其實我早就知道許成楓喜歡你了。”

沈知聞眨了下眼，安靜地聽。

方玉玲說：“秦殊彤告訴我的，那時你們是同桌，她說許成楓向你要追你。”

沈知聞的嘴角抽動。

所以她那時想的是對的，不過她也早都釋懷了，誰都有不想說的秘密。

“剛開學那會兒我問你認不認識他，還說我喜歡他，有一大部分原因是想試探你和他到哪一步了，可你好像很逃避，以至那段時間我既慶幸又嫉妒你，”方玉玲強笑了下說，“我是不是挺虛僞？”

沈知聞搖搖頭，說：“我也撒過謊，也對你負氣過。”

方玉玲噗嗤笑了：“我們好嚴肅。”

沈知聞也笑起來。

方玉玲看着她說：“不管怎麽樣我還是要感謝你。”

沈知聞：“嗯？”

“後來我會拼命學習是想跟你較勁兒，覺得自己其他不行，學習這一樣得超過你吧，你是個很棒的對手，有時你在前，有時我在前，然後發現和你比學習比喜歡男生有趣多了，對許成楓的關注也就少了。”方玉玲由衷說，“這麽好的一個姑娘，許成楓喜歡上你是他的福氣。”

沈知聞害羞一笑。

說着有福氣的人，他正巧來電話了。

方玉玲看見沈知聞對着手機無意識地彎唇，問：“是許成楓嗎？”

沈知聞點點頭。

方玉玲自覺站起來：“那我先走了，照片等回家發給你。”

沈知聞：“好。”

沈知聞接通電話說了她所在位置，一邊等他一邊看着眼前歡鬧的場景，人人盡情嬉笑，用照片留住當下。

那時候沈知聞還沒深刻體會到原本再熟悉不過的校園等她日後回憶起來竟會那麽難忘又模糊，更多的感受是解放了的自由與快活。

沈知聞錄了一段視頻，裏面有花壇樹木、高樓建築，也有笑得響亮的同齡人，還有陽光和藍天。

她剛想看看滿不滿意，視線內出現一雙鞋。沈知聞一心以為是許成楓，笑着擡起頭，呆了。

“姜雲凡？”

姜雲凡是她開學時的前桌，那時候他們常讨論錯題，一來二去就熟悉了。有次數學晚自習，姜雲凡在本子上寫了一道題問她，她寫完還回去，他還有沒理解的地方又傳回來，兩次三番被來檢查紀律的班主任看到了，老師以為他們在傳紙條，走過來拿起本子看，說了句“自己做自己的”，走了。

不知是否與這事有關，兩天後，班主任調了座位，她和姜雲凡也就很少說話了。

姜雲凡好像憋着一股氣似的，只是站在那裏看着沈知聞。

沈知聞那時能想到的只有拍照，便問：“要拍照嗎？”

姜雲凡的身子動了下，坐到一邊的石階上，接着開門見山道：“他們說你和許成楓談戀愛了？”

沈知聞一怔，想起來剛剛楚貝貝的話是他打斷的。

但這和他也有關系？

姜雲凡握着拳頭，看着地面說：“許成楓在十七班，學習差，愛打架，有什麽好喜歡的，你不會也是因為他長得帥吧？”

姜雲凡稍一停頓，又不等她回答，一鼓作氣道，“我喜歡你。”

“……………”沈知聞驚了。

她還想因為姜雲凡說許成楓壞話生氣，聽到最後一句話嘴被堵住了。

沈知聞難以置信，姜雲凡喜歡她？

她從來沒覺得她和姜雲凡之間會有除了同學之外的感情。

沈知聞深吸了口氣，冷靜下來。

她說：“我确實是因為他長得帥，那你又喜歡我什麽？”

她倒是沒自戀地說出還不是因為我好看，但她同意家長老師用來反對他們早戀那句話：“十七八歲的年齡懂什麽喜歡，不就是看着對方漂亮帥氣會說點甜言蜜語？”可就是因為年輕，他們才有奮不顧身的勇氣。

喜歡也無罪，但姜雲凡不該随意評判許成楓。

“我喜歡你……”姜雲凡本性不善言辭，把心裏話全說完一時有點無措，說，“我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那樣只看重外表的人。

姜雲凡是受到刺激才會勇敢告白，在他眼裏沈知聞溫婉恬靜，配得上所有美好的詞，他以為沈知聞喜歡成熟穩重的人，根本不會在這個年齡段交男朋友，然而當他聽到她戀愛了，而且那人是個差生，并不比他優秀，他幻滅了。既然如此，那他也可以試試。

沈知聞失笑：“你不了解我。”

她沒必要跟姜雲凡過多說自己，站起來道，“許成楓好不好不是靠別人說的，所以你不要說他壞話，最起碼在我面前不要，我不喜歡聽，因為他是我男朋友。”

說完，她就離開了。

挺高興的一天被一個小插曲破壞心情，沈知聞郁悶極了，都有點懷疑是不是真的不該沒有做好準備就突然公開了。

沈知聞拐了個彎，前面有人倚牆而立，擋住她的去路。

她剛要移步，那人轉身将她擁住。

沈知聞心不在焉，沒注意他的樣貌，吓了一大跳，還沒瘋狂掙紮，一道熟悉的嗓音落下來：“是我。”

沈知聞放松了。

她擡頭看見許成楓委屈上來，皺着眉道：“吓死我了你！”

許成楓揉着她的後腦勺，輕聲道：“對不起。”

沈知聞将腦袋搭在他身前，破碎的心情拾起來了，這一刻她又覺得公開是值得的，因為可以随時随地獲得一個抱抱。

沈知聞問：“你都聽到了嗎？”

不然他不會有這樣異常的舉動。

許成楓沒隐瞞：“嗯。”

沈知聞安慰他說：“我們不理他，這個人消息也真是閉塞，你學習進步那麽大，打架也是為了朋友，他竟然不知道，是他自己有問題，是不是？”

沈知聞看着他，許成楓的目光柔和。

“哄我？”他說。

沈知聞的嘴角一彎，許成楓就吻上她。他還是克制的，只蜻蜓點水一下。

沈知聞也很配合地貼了他下。

許成楓喟嘆一聲，說：“如果我會瞬移就好了，我們現在就能到一個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地方。”

沈知聞：“你想做什麽？”

許成楓湊近她，壓低聲音道：“你說我想做什麽？”

沈知聞害羞地捶他。

許成楓笑着擁了擁她，說：“走吧，找郝志磊拍照去。”

沈知聞：“郝志磊？”

許成楓：“嗯，有崔淼的訓練，他應該是那幾個人裏技術最好的了。”

沈知聞笑了聲。

她說：“真聰明啊你，我都沒想到。”

許成楓攬着她的肩膀，謙虛地說差遠呢：“要配得上充滿智慧的你我還得繼續努力。”

沈知聞看看他：“有動力是好事。”

許成楓擡起她的下巴，對着她臉蛋親了一口，說：“多點這樣實際的獎勵我的動力會更足。”

沈知聞：“…………”

那天他們拍了好多照片，特別在教室裏幾個場景，不能說彌補了沈知聞的一些遺憾，也算讓她重新體驗了回個中少女滋味。當兩人坐在樓梯間翻着相機裏的一張張照片時，不得不再誇一次郝志磊的拍照技術。

沈知聞問：“我這幾張是不是你拍的？”

許成楓瞅了瞅：“嗯。”

“你很有天賦嘛。”沈知聞說，“崔淼告訴我，郝志磊的厲害是被罵出來的，我看你可以省去這個環節了。”

許成楓歪頭看她：“你今天老喜歡誇我。”

沈知聞眼皮一擡：“有嗎？”

“嗯。”許成楓都記着，複述給她聽，“學習進步大、對朋友仗義、還有聰明，以及剛剛說的拍照有天賦。”

沈知聞巧笑：“誇你你不好意思啊？”

“倒也不是。”

許成楓沉默了一下，目光變得認真：“我是想說，你不用替我擔心我聽了別人說差勁會低落還是會怎麽樣。”

沈知聞聽到這裏一愣，她确實隐約有這方面的憂慮，會特意去誇他，但那些話也是她真心想說的。

許成楓：“我要這點兒自信都沒有，那真是配不上你了。”

他難受的是，她因為和他在一起讓一些男生覺得可以随意觊觎她，他們怎麽敢，但歸根結底還是他以前太混了。

怪他。

沈知聞微微翹了下嘴角。

“确實。”她說着又低下頭看照片，淡淡道，“不然誰會傻乎乎地荒廢兩年。”

許成楓：“………”

這姑娘的嘴也是會損人的，但他也明白她不是真心嫌棄，否則不會以調侃的語氣說出來。

許成楓摸了摸她的腦袋，擡起她的臉蛋，看着她的眼睛認真說：“我會補回來的。”

沈知聞彎起唇：“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