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張宰相忙道:“老夫已認了花禦醫為幹孫女,她就是相府小姐了,那自然是符合選太子妃資格,陛下如何又說是欺君之罪呢?”
牧宸婉言道:“既是這樣,那我們就讓花禦醫參加選妃吧。”
雲煥哼道:“雖是符合要求了,但想當朕的兒媳,可是要過五關斬六将,重重突圍,且看花禦醫除了醫術了得,在琴棋書畫女工等方面有沒有造詣了。”
花拾歡不屑的哼了一聲,卻對上雲堯含笑的眼睛,她心裏不由心軟嘆了口氣,罷了,就耐着性子陪他們玩一場吧。
第一場筆試比的衆家人子的琴技。這些貴族小姐們平時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所以幾乎把所有時間都花在培養自己的藝術造詣上,連那看似草包的杜月心竟然也能彈出一首動人的曲子。等到輪到花拾歡時,花拾歡先随意的撥動了一下琴弦,只聽到“嘎”的一聲,回蕩在大殿中分外刺耳。
雲煥看過來已經皺起了眉頭。隐身在邊上的白盞偷笑道:“人家彈出來的琴聲是繞梁三日,怎麽到花花這裏就變成了烏鴉亂叫呢?”
花拾歡面不改色道:“既然這樣,那你還不發揮你的功力?要彈出繞梁半月,甚至半載的效果。”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雙手被人輕輕握住,花拾歡一怔:“師兄你做什麽?”
隐身的白盞已經坐到了她的身後,芝蘭玉樹的氣息撲面而來,仿佛是故意的,他貼得她特別近,只感受得到他的吐氣如蘭:“這大殿上這麽多人盯着,不抓着你的手彈,豈不是會被人看穿?”
古筝的音色柔美,溫柔委婉,但在白盞的指下,那跳動的琴音仿佛已有了靈動的生命,聲音如展翅欲飛的蝴蝶,撲閃着靈動的翅膀,又像山間歡快的小溪,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清亮亮的流淌着,又好象塞外悠遠的天空,沉澱着清澄的光。
一曲終了牧宸忍不住率先鼓起掌來:“不錯,聽完花禦醫的曲子,本宮的心都覺得歡快了許多。”
白盞還黏在花拾歡身後不肯起身,被花拾歡毫不留情的一個肘擊。他吃痛的避開,罵道:“你這個過河拆橋的。”
花拾歡撇了撇雲堯的方向:“你新收的這個好徒弟如今可有了上萬年的修為,你覺得他看不破你?”
白盞了然笑道:“原來花花是怕這小子吃醋,也罷,那我今日就幹脆讓他好好醋一醋。”
這第二輪的比賽為作畫。花拾歡的前面已經鋪開一張長長的雪白的宣紙。白盞照例握着花拾歡的手要替她作畫。誰知她的手很快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握住。
雲煥皺眉道:“太子,你不好好坐在席上觀看,跑到下面去做什麽?”
雲堯仍是抓着花拾歡的手不放,“父皇,兒臣前陣子帶着花禦醫一起攻打犬戎之時,從卞都到犬戎的大草原,一路而行也見證到了赤雲朝的萬裏河山,尤其是當日出之時,站在途經的高山上,一覽衆山小時,心中不免生出豪邁之意。今日不如讓兒臣與花禦醫一起,将那山河日出圖獻給父皇。希望有一天,有太陽的地方,就是我赤雲皇朝的土地!”
說完他已柔聲對花拾歡道:“拾歡,可有做好準備與我共舞這一幅山河日出圖?”
花拾歡還沒反應過來為何作畫要共舞,她的腰已被雲堯攬住,一個輕柔的轉身,那潑墨的山水已經躍然于紙上。
花拾歡笑道:“山是好山,水是好水,那日出呢?既然是紅日,那只用這黑墨畫上好像也有些不妥。”
雲堯望着因為了參加選太子妃大典而特意盛裝打扮的花拾歡,尤其是雙唇的朱紅色,鮮豔欲滴,他從未發現花拾歡也有這般濃豔的美。他又摟住花拾歡的腰,在衆家人子的驚呼聲中,俯下身去,重重穩住花拾歡的唇。
花拾歡在衆目睽睽之下突然被他親吻也有些羞惱,雲堯已經主動放開她,手指撫向方才穩過花拾歡的唇,指腹上已沾上一抹胭脂,他把指腹往宣紙上已經畫好的綿延高山一扣,再用法力将這抹鮮紅慢慢花開,很快一輪紅日就升起在綿延起伏的萬裏河山上。
雖然隐了身,但白盞還是習慣性的打出了扇子,“不錯,這風流手段,竟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這樣大氣磅礴的一幅畫,當然把只畫了各色花鳥的家人子完全比了下去。這些家人子見雲堯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親花拾歡,又是嫉又是羞。
一個郡主忍不住埋怨道:“殿下既已有了心儀之人,皇帝叔叔為何還要讓我們來看我們笑話?”
雲煥貴為赤雲朝皇帝,膝下卻只有雲堯一子,所以對自己的兄弟姐妹的子女一向都非常疼愛,此刻見這郡主埋怨之語也不生氣,反而瞪着雲堯道:“不像話,你身為太子,言行卻如此輕佻,還不速速回到位子上來。此輪筆試成績作廢!”
花拾歡吐吐舌頭:悄聲對雲堯道:“作廢作廢,你就好好在位子上呆着,放心,這些嬌滴滴的小姑娘哪裏會是我的對手?”
雲堯含笑握着她的手:“那你可要說話算話,我的終身幸福就完全寄托在你手上了。”
花拾歡用另一只空出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寬慰道:“你放心,我定不負你!”
一邊的白盞聽不下去的幹咳兩聲,這兩人确定沒有拿錯劇本麽?
這第三輪比的竟然是刺繡。白盞還沒等花拾歡開口就道:“這個你就不需要指望我了,要我彈彈小曲畫個畫還可以,那這繡花我可是做不來。”
花拾歡哼道:“你不幫忙,那這一輪我自己上。”
她也不是完全不懂繡工的,先前在青提山時,青提祖師身上的衣裳不像其他神仙一般穿的是天上流雲織的緞子,纖塵不染刀槍不入,反而喜歡穿尋常擔任百姓的青衫麻木,這衣服就有時候會勾出個洞什麽的。
她有時候瞧見了就為了表示孝心自告奮勇的要去幫青提祖師補衣服。青提祖師一向對她都是百依百順,便由着她去折騰。雖然先前她要不把衣裳的洞越補越大,要不在破洞上留下五顏六色的慘不忍睹的粗犷針腳,但青提祖師很縱容她,非但沒有責怪她,反而說她的針線的顏色搭配的很別致。
她得了鼓勵更是來勁,便更專心的去研究怎麽把那些針線組織的更好看些。漸漸的,她學會了用這些針線秀出了一條五顏六色的蛇,後來學會了繡花,繡了一只白盞的真身戰鷹,還把她房中的母鹦鹉也能繡出來。只是每一幅繡品都是五顏六色的。花拾歡還得意道:“這才是我花式獨門繡法,所出的繡品花而不俗。”
但除了青提祖師會買她的帳,一向喜歡一襲翩翩白衣着身的白盞可是從來不敢用她修過的任何東西的。
回憶起往事,花拾歡不由勾唇一笑,手上也開始行動起來。
雲堯瞧着她這一次竟是自己親自動手,不由也覺得神奇,那目光便停在她的手上不肯移開。其她家人子見到雲堯的目光全部集中在花拾歡身上,不由也跟着看過去,看到花拾歡繡的東西後,那杜月心率先不屑的譏笑道:“這上層的繡品都是或華而不俗,或清新雅致,你這花花綠綠的一團繡的是什麽?咦,竟看上去還像是個人。”
雲堯想下去看清下花拾歡的繡品,雲煥“咳”了一聲止住了他的動作。雲煥道:“把花禦醫的繡品給朕呈上來瞧瞧。”
大太監将花拾歡的繡品用精致的托盤裝好,遞給雲煥跟前。牧宸忍不住一看,不由驚訝道:“這是不是那片大草原麽?這是天馬?”
雲煥看完也有些動容道:“不錯,那天馬上繡的女子,正是朕初見宸兒你的模樣。這幅繡品遠遠一看只覺得花裏胡哨,近看才發現不僅宸兒你,連天馬,藍天白雲和草原都繡的惟妙惟肖。想不到花禦醫繡工如此精湛,這幅繡品朕定會好好珍藏。”
他這話算是真心的贊美了。雲堯也跟着笑道:“拾歡的優點豈止在這一點,她還有許多數不盡的好處,這樣的人才有資格做我赤雲皇朝的太子妃。”
雲煥罵道:“真會得寸進尺,還有最後一輪,且看看再說吧。”雖仍是在責備,但語氣明顯緩和了許多。
這最後一輪的比賽也沒公布是什麽,只是由于一連比試了三場,天色已晚,加上牧宸身子不好,不便久坐,便推到了第二日。
花拾歡要跟着張宰相回宰相府,行至西宮門口時,她看到有一長身玉立的少年正在那裏等着。正是雲堯。
張宰相捂着嘴笑道:“這小情侶果然是你侬我侬,如膠似漆的。老夫我也識相些先回府了,小拾歡你想多晚回來都可以,爺爺一定在宰相府給你留好門。”
花拾歡無心理會他的為老不尊,只是見張宰相賊笑嘻嘻的坐上宰相府派人來接他的轎子走之後,才走到雲堯邊上道:“怎麽了?”
雲堯只是瞧着她,一雙眸子在夜色中顯得愈發明亮:“想不到你今日表現的那麽好,過了明日,你就是我的太子妃了。”
花拾歡老臉一紅:“還有最後一輪呢,你父皇明日還不知道用什麽大招來難倒我。”
雲堯牽着她的手,“你跟我來。”
花拾歡莫名道:“我們去哪?”
雲堯笑道:“你不是想知道父皇明天會放出什麽大招來麽?我們現在就去好好打探一下。”
他往她帶的方向真是通往牧宸寝宮的,花拾歡猶豫道:“這聽壁角的行為好像不太妥當啊,而且,萬一你父皇母妃正在……”
她說完卻不肯再說了,臉卻漲的通紅。
雲堯忍不住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這小腦袋瓜子在想些什麽?母妃如今身子弱,父皇年紀也大了,怎麽會幹你說的那種事?”
花拾歡紅着臉道:“我哪裏說了他們正在幹什麽事?”
兩人說着,已經到了宸妃的寝殿門口,剛到門口,花拾歡耳朵見,聽到裏面明顯發出一聲悶哼。
花拾歡的老臉更紅了,“看來咱們沒有想歪,我們來的不是時候,還是趕緊走吧。”
雲堯也有幾分不自在,拉着花拾歡的手要離開,卻見那個悶哼聲好像又大了些。雲堯蹙眉道:“不對,母妃寝宮好像出事了。”
他迅速的踢開宮門,果然看到殿中的桌椅亂成一團,伺候牧宸的宮女都暈倒在地。牧宸雙手雙腳被綁在床柱上,嘴巴裏被白布綁着說不得話,難怪方才呼救時只能發出悶哼聲。
雲堯迅速的幫她解開,又把她扶着在床上躺好,才關切道:“母妃,方才發生了何事?這宮中是闖入了刺客麽?”
牧宸滿臉焦急之色,“是小紅,方才有人進來把小紅抓走了!”
花拾歡一驚,小紅是上古神獸火麒麟,有人竟然能跑進來把它抓走,看來修為定然不低。她對牧宸道:“宸妃娘娘可有看清來人的模樣?”
牧宸搖搖頭:“今夜阿煥送我回來,便去宣政殿批閱奏章去了。誰知他剛走,我剛睡下,有一道白影突然闖進了我的寝宮。我如今雖然一身修為被廢,但還是有些眼力見的。但那道白影我完全看不清是什麽。那道白影一進來,就威力無窮,直接把我寝宮的宮女打暈了。等它襲向我時,小紅跳了出來要保護我,卻沒鬥多少個回合,小紅那樣龐大的身軀,竟直接被那道白影卷走了,然後就把我綁在了床上。堯兒,看來他是沖着小紅來的,你一定要想辦法把小紅救出來!”
花拾歡沉吟片刻,“既然是片刻之間發生的事,那道神秘的白影定也剛走不久,娘娘可知它是往哪個方向逃走的?”
牧宸搖搖頭:“它就是一道白影,行動時快如閃電,我又被綁在床上,如何能辨別的出?”
花拾歡輕笑:“無妨,只要有小紅這條線索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