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蛇類,一向對氣味極其敏感,所以在追蹤術上面也頗有造詣。當初在十八層地獄,花拾歡能找到牧宸,她就有信心在今夜找到小紅。
尋着小紅的氣息,她發現小紅是往東邊的方向走的。雲堯見她突然停下來,問道:“怎麽了?可是又發現了有什麽不對?”
花拾歡看着他道:“這往東不是紫月閣麽?正是你父皇之前賞給鏡禾用來給他清修的地方。他終于還是回來了麽?”
雲堯哼道:“若真是他,果然是一回來就開始興風作浪的性子,我們先跟過去看看。”
果然,越接近紫月閣,小紅的氣息聞起來就越發濃烈。花拾歡已經肯定小紅就被帶到了這裏。只不過既然敢打這上古神獸的主意,卻還是留在皇宮,倒也是讓她有幾分不解。
可是當他們靠近紫月閣時,那紫月閣突然就燃起熊熊大火起來,一條火龍直入雲霄,濃煙滾滾,為了保證清修的靈氣,紫月閣都是用木頭搭建而成,如今沾火即燃,很快整個紫月閣都被卷入火海之中。
花拾歡神色一凜:“這火,是火麒麟的三味真火。是小紅吐出來的!”
話音剛落,只聽火海裏面傳來一聲震天怒吼,一只龍頭鹿角馬身通體赤紅,四蹄踏着熊熊火焰的巨大神獸在紅海中騰空而起。它似乎真的被激怒了,張開的血盆大口仍在吐着三味真火,不僅紫月閣全部被燒毀殆盡,連着它的宮殿都開始被三味真火點燃。再不阻止它,恐怕整個皇宮都要被它燒了。
花拾歡迅速的朝小紅飛過去,大喊道:“小紅!”
小紅黃色的巨大瞳孔盯着她,目中看到她卻仍是一片陌生,竟還毫不留情的朝她噴了幾團烈焰。小紅極通人性,向來與她親厚,此刻竟會攻擊她,想必是神志已經錯亂。宮中發生大火,早已把巡邏的侍衛和宮人都吸引過來,小紅見花拾歡躲過自己的襲擊,又聞到了生人的氣息,轉而要攻擊他們。
花拾歡忙對雲堯道:“快施結界将他們與小紅隔離開來!”
雲堯點點頭,已迅速化出一道結界擋住了小紅對侍衛和宮人的攻擊。花拾歡先拿出定水珠,化出大雨将大火熄滅,在朝小紅飛過去想把小紅制住。雲堯卻已先她一步飛了過去,一面道:“我說過,以後不管遇到什麽事,讓我擋在前面。”
花拾歡稍稍一怔,雲堯已經飛到小紅前面,望着正咆哮着用四蹄拼命去踢結界想掙開束縛的小紅幽幽道:“小紅,是我,你竟連我都不認得了麽?”
小紅緩緩的轉過自己的大腦袋,雙目望着雲堯開始出現疑惑之色,卻已經停止了繼續攻擊結界。
雲堯站在已經燒成一片漆黑的紫月閣屋頂上,朝小紅輕輕的揮了揮手:“小紅,過來,我帶你回母妃那去。你可知你突然被人綁走,母妃很擔心你?”
小紅又瞧了他一會,終于緩緩的朝他飛了過來。花拾歡飛到雲堯邊上,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道:“想不到還是你厲害啊。”
原本已經走進雲堯邊上的小紅,看到花拾歡過來,突然黃色的瞳孔中兇光畢現,伸出一只蹄子重重得朝花拾歡心口踹了過去。
花拾歡猝不及防之下心口遭到重重一擊,小紅是上古神獸火麒麟,力度如何之大,花拾歡很快就“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血來。
這血也噴到了小紅的身上,小紅仿佛這個時候才完全清醒過來,瞳孔中全是震驚和慌亂之色。
雲堯大驚失色,忙扶住她:“拾歡!”
這重重的一踢,花拾歡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被踢碎了,忍不住又一口血噴了出來,她對着小紅虛弱一笑:“小紅,你竟敢偷襲我,你可知道我是個愛記仇的人,從今以後,我便再也不肯給你糖吃了。”說完她就眼睛一閉,便昏了過去。
她雖然被踢了一腳,而且踢在了心口這種要害處,但畢竟有幾萬年修為的底子在,雖然眼睛因為難受閉上了,但神志似乎還強撐着保留了一點清醒。她感覺被一個溫熱寬厚的懷抱緊緊的擁着,耳邊是他緊張急切的聲音,
一股熱流從掌心傳遞到她身體裏去,是有人在給她輸真氣,她從未發現這真氣輸入自己的身子是如此的舒服。那樣溫暖的氣流,仿佛要把她體內冰寒的陰氣全部趕走。她忍不住在心裏滿足的嘆了口氣,很想睜開眼看看到底是誰在給她輸真氣。她從未感受到與自己的身體如此契合的真氣,一輸進來就完全被自己的身體接收,完全沒有被排斥的異樣。
仿佛過了許久,她的意識仍然是一半沉睡,一半清醒着。但那個溫暖的懷抱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她。
她似乎聽到一個尖細的聲音試探着問:“太子殿下,陛下來傳召您了,今日還要繼續進行太子妃選舉大典。陛下讓您趕緊過去呢。”
她聽到了一個聲音壓抑着憤怒道:“本殿的太子妃如今正昏迷躺在床上,父皇還要我去選哪個?”
聽到這個聲音,她那一半清醒的意識開始試着努力戰勝沉睡的意識,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可是她似乎越努力,眼皮就越沉,仿佛怎麽都張不開。
又過了一會,她感到一道視線正在認真的打量着她,冰涼冰涼的,完全不似方才的溫暖。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不是方才抱着她的那個溫暖的人。是誰在用這種可怕的目光注視着她?
出于本能的自我保護,她的清醒意識終于徹底戰勝了沉睡意識,睜開了眼,卻只感到一道白影迅速的從窗子裏飛走了,速度快到幾乎讓她以為是幻覺。
門在這個時候被輕輕推開,花拾歡擡起頭,正好對上了雲堯欣喜的熱騰騰的目光。
他端着一碗藥進來,看到花拾歡醒了,就快步走到她跟前,“拾歡,你終于醒了。”
原來在那半睡半醒的意識中一直陪着她抱着她的是他,花拾歡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已經大亮了,再看下自己躺着的床正是雲堯自己的床。她看着雲堯眼底下的一片青色,不由有些心疼道:“你可是陪了我一整夜都沒有合眼?我不過就是被小紅踢了一腳而已,有什麽要緊呢?”
雲堯端着藥坐在她床前,又用勺子盛起一勺藥,吹了兩下小心的放至花拾歡的唇邊:“沒什麽要緊?你可知你昨夜吐出來的血把你自己的一身衣裳都給染紅了。”
花拾歡顧不上吃藥,忙低頭一看,果然發現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換了,她面上一紅:“是你幫我換我的衣服?”
雲堯知道她在這方面一向害羞,忍不住輕笑道:“你放心,這皇宮中宮女還是很多的。”
花拾歡這才松了口氣,見雲堯又把藥遞了過來,便乖乖的張開嘴含了過去,但馬上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皺成了一團:“怎麽苦成這樣?”
雲堯訝道:“這是白盞師父親自配制的藥,我以為不苦的。”
剛說完,就聽窗外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道:“這藥的配方除了療傷的藥材,我還加了黃蓮,苦瓜,陳皮,不讓她吃點苦頭,恐怕以後還要這麽莽莽撞撞的,再多吐幾斤血出來!”
花拾歡汗了汗,這苦藥卻是再也喝不下去了。雲堯見她精神大好,便把藥放下不再勉強她喝,只是将她緊緊擁入懷中,“拾歡,你放心,我發誓今後再也不會讓你受這樣的傷了。”
他的懷抱如此之緊,卻還是避開了她受傷的心口處,花拾歡心下一暖,想着還連累他一夜未睡,便拍了拍他的背道:“這次确實是我自己大意了,對了,小紅呢?”
雲堯仍是摟着他,“小紅已經送到了母妃那裏。仔細檢查了下,倒沒有受傷,不知道為何突然發了狂,只是那紫月閣算是徹底毀了。”
花拾歡有些疑惑道:“如果是鏡禾把小紅綁走了,卻只是讓小紅把紫月閣給燒了,還順便偷襲了我們了一下,這種做法似乎都不符合他的作風啊。”
她突然想到方才才清醒前在感受到了那道冰涼的目光以及睜開眼那一閃而過的白影,心中一緊道:“白盞師兄是不是一直和你在這風華殿,你們可有看到什麽可疑人進來?”
雲堯道:“昨夜我抱你回來就一直陪着你,今早白盞師父過來看你,我便照着他的藥方去安排人給你熬藥,也不過離開了一會而已,并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人。再說即使真的有不軌之人,即使我發現不了,白盞師父不可能發現不了吧。”
花拾歡往窗外瞅了一眼,她已經感覺不到白盞的氣息,大概是已經走了。想想自己好像最對不住的就是這個師兄,從小到大,即使活了幾萬歲,她那莽撞沖動的性格都改不了,所以經常落得下各種大傷小傷,但好像每次白盞來默默的給她收拾這個爛攤子。
想到這,她便笑道:“想來是我看錯了。”
雲堯放開她,又給她摁了摁被腳,“那你再好好睡一覺。”
花拾歡看到他臉上的疲倦之色,忙道:“你是一夜未合眼吧,那你也好生睡一覺吧。”
剛說完她就有些後悔了,只因雲堯很快掀開了被子躺了進來,還笑道:“好,那我就陪你一起躺會。”
花拾歡想着自己睡得原本就是他的床,也不好意思趕他走,便也只好躺下。躺了一會,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對了,今天不是要進行太子妃選舉的最後一輪比賽嗎?”
雲堯大概真是累極,已經閉上了眼,聲音也開始模糊:“不過就是為了哄父皇高興一下而已。無論他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你就是我認定的唯一的太子妃。既然你受傷了,這選舉也作廢了。”
花拾歡聽完卻馬上從床上爬起來,雲堯睜開眼道:“怎麽了?”
花拾歡道:“我這人,其實一向不會把無關緊要的人放在眼裏。所以你父皇如今不待見我,焉知我就會待見他?但今天這個比試,我還是要完成它,并且讓他心服口服。”
雲堯不解道:“那你這又是何故?”
花拾歡瞧着他,眸中多了幾分堅定之色:“既然要做你的太子妃要靠這樣才能名正言順,那我就名正言順給他們看,讓以後誰也說不得半分我們的不是!”
雲堯又抱緊了她,“好,我們就讓父皇看看,無論怎麽樣,我們都是命中注定。”
這最後的一輪比試的宮殿叫做關雎殿,關關雎洲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關雎殿決定赤雲皇朝的太子妃人選,與太子結成百年之好,再合适不過了。
雲堯先一步與皇帝牧宸坐在主位,等花拾歡進去時,兩人含笑對視。牧宸看到花拾歡馬上關切道:“陛下都準備下旨說着最後一次比試延後的,誰知你們竟主動要求正常舉行。花禦醫的傷可大好了?”說完她嗔怪的瞪了雲煥一眼,“你看看,都是你弄出來的事情,花禦醫昨夜又是因為我才受的傷,你明知他們兩情相悅,還搞出什麽選妃大典來為難他們,別平白叫了寒了心。”
雲煥幹咳一聲:“朕聖旨已下,豈有收回之理?不過昨夜宸妃遇襲,花禦醫又受了傷,其實這最後一輪比試理應延後的。”
花拾歡不太想搭理這矯情的皇帝,直接朗聲道:“既然是陛下的聖旨,君無戲言,陛下既然說是今天便是今天。”
雲煥拍掌道:“好,花禦醫不愧是朕一向欣賞之人,但願花禦醫今日跟昨日一樣好好表現,不要讓朕失望。”說完他對邊上道:“宣其她家人子進關雎殿,準備最後一輪太子妃選舉比試。”
等到其她家人子陸續到齊,殿內已經都放好了矮桌矮凳,上面放好了筆墨紙硯,還有兩本厚厚的書。
花拾歡慢悠悠的坐下,又漫不經心的翻了兩下,不禁有些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