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拾歡瞟了一眼這個前一刻還在裝菩薩給災民派發糧食,這一刻又陰魂不散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國師大人這麽快就給災民派完粥了,只怕那些仰慕你的災民們會很是失望吧。”
鏡禾卻瞅着花拾歡手上的小籠包,“只是幾個包子?花禦醫的早膳也未必太過簡單了些。”
花拾歡故意重重的咬了一口,“只怕國師大人還品嘗不到這樣的美味呢。”
鏡禾望着牌匾上桃華居三個字,“這桃華居不僅是荷州更是江南一帶最大的酒樓,裏面的菜肴天下聞名,譬如賽蟹羹,荷葉粉蒸肉,龍井蝦仁,火踵蹄膀,冰糖甲魚等等名菜,不知吸引大江南北多少食客灑下重金。尤其是他們最擅長把蛋類做出各種樣式,哪怕是做一個全蛋宴讓你整整吃上一天,你也不會覺得膩,所以幾個小籠包又算得了什麽?”
花拾歡咽咽口水,他們蛇類最愛吃的一樣食物就是這各種蛋。想她與白盞初識,就因為她還是一條小蛇時不顧死活爬到戰鷹窩裏想偷鷹蛋吃,結果被白盞發現差點被白盞一口吞進肚子裏。後來她與白盞成為師兄妹,長久相處下去,她也從白盞最喜歡欺負的人變成了最罩着的人,屢次不顧同族之誼去給她偷各種鳥蛋吃,也害得原本傾慕于白盞的鳥族公主憤而與他絕交。
如今她修煉了幾萬年,早已辟谷,在沉香谷也就食些仙果仙露,直到她這次來到凡間,沾了凡間的煙火氣之後,也仿佛一下徹底打開了她塵封許久的口腹之欲。
花拾歡道:“洪水剛退,這桃華居也不可能這麽快開張,所以國師大人也只能望梅止渴罷了。”
鏡禾面具下的眸子往花拾歡身上淡淡一掃,“有錢能使鬼推磨,既是開門做生意,哪有會拒絕銀子的道理?太子能買到荷州城最地道的小籠包,本座想吃一桌全蛋宴又有何難?”說着就上了樓。
這桃華居不愧是江南最大的酒樓,整體的布置也極具江南水鄉特色,上了樓進門也不是直通吃飯的地方,還有一個院子,院子裏開着幾株盛放的桃花,桃樹下還有一彎清池,養着一池荷花。
花拾歡訝道:“這個時候桃花還沒有謝麽?”她走過去摸了一摸,果然是假的,這一片桃花瓣都是用絹布所制,但是由于做工精美,在視覺上也能做到以假亂真的效果。
鏡禾道:“這世上能讓不同時節的鮮花同時綻放,也只有一個地方了。”
花拾歡故意問道:“哦?哪個地方?”
鏡禾手指朝上,“當然是在這九重天上,仙靈境內。這仙家寶地,仙氣缭繞,繁花似錦,四季不敗,我等凡人雖然可望而不可及,但仍然是心向往之,花禦醫說是麽?”
花拾歡早就預感到這神秘的鏡禾可能已經對她的身份有所知曉,所以故意這樣話裏有話,她哼道:“所以國師大人就帶着皇帝陛下一起修仙?可是世人都說神仙好,柴米油鹽少不了,國師大人不是帶臣女來吃全蛋宴的嗎?何必站在這對這徒有其表的假花說這麽多?”
正說着,一個掌櫃模樣的中年男子出來朝着鏡禾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國師大人總算來了,全蛋宴已經做好,請國師大人入座品嘗。”
花拾歡摸了摸下巴,原來不用砸銀子,這酒樓的掌櫃早就心甘情願的提前為鏡禾準備了美酒佳肴,看來這鏡禾在這荷州城的裙帶關系真的要比雲堯深得多。
桃花居的掌櫃還專門為他們開了一個雅間,還樂颠颠的介紹道:“國師大人,這就是小店的最有名的全蛋宴,如今連日暴雨,天氣潮濕,用這雞蛋配上姜黃用來祛濕剛剛好,所以小的已經為國師大人準備了姜黃菊花魚翅、姜黃蛋火局龍蝦、一品竹笙姜黃蛋、金龍姜黃蛋煲、帶子溜姜黃蛋、香辣姜黃蛋蒸蟹、鮑脯煎姜黃蛋、姜黃蛋爆仔龍、桂魚焖姜黃蛋、姜黃蛋扒四寶,道道都是這人間無上美味,請國師大人好好品嘗。”
花拾歡坐下來啧舌道:“如今洪災剛過,老百姓都吃不飽肚子,太子殿下連給他準備過生辰的佳肴都撤了,國師大人這樣,會不會太奢侈了?”
鏡禾很自然的坐在她對面,還給她倒滿了一杯酒,“本座替荷州城百姓招待他們的治水女英雄,他們只會嫌棄不夠豐盛,又哪裏會覺得奢侈?”
花拾歡沉下臉來,“治水女英雄?臣女并不明白國師大人是什麽意思?”
鏡禾舉起酒杯,“太子殿下來荷州城治理水患,花禦醫身為殿下的得力助手,不應該稱上一聲女英雄麽?”
他似乎真的已察覺自己的身份,卻又不想點破,真是只神秘莫測的狐貍。花拾歡瞅着他的面具道:“這大暑天氣國師大人卻一直戴着面具,也不怕把自己熱壞了麽?”
鏡禾輕輕嘆道:“不是所有人都生的如花禦醫般花容月貌,本座常年戴着面具,也不過是因為害怕面具下的醜陋之姿吓到了人罷了。”
這厮只輕輕一笑,便把整個赤雲朝的人迷得神魂颠倒的,花拾歡當然不信他的鬼話,她夾了一口菜慢慢吃下,果然是美味,就是對面坐着的人不讨喜稍稍影響了她的食欲。
哪知這鏡禾竟還親自給她布菜起來,一邊細聲道:“這雞蛋加上姜黃,既能保持蛋的鮮美,還能使其更加營養,花禦醫多嘗嘗。”
花拾歡瞅着在自己眼前晃蕩的比女子還美的纖纖玉手,只能埋頭苦吃掩蓋自己的稍稍尴尬。
誰知這纖纖玉手竟還伸到了自己臉上來,“花禦醫怎的還像個孩子一般,這蛋星子都沾到臉上來。”
他的柔軟的指腹在她臉上輕輕劃過,卻如寒冰一般,只一碰她的臉似乎已經麻了。她還記得第一次與鏡禾正式碰面時也是這種感覺,花拾歡迅速的握住鏡禾的手,明明是有脈搏的,但卻為何如此冰冷?
鏡禾的瞳孔一縮,嘴上卻仍是笑道:“花禦醫這是何意?”
花拾歡放開他的手,“沒什麽,只是有點受寵若驚,加上國師大人的手長得太好看一時有些失禮,望國師大人見諒。只是臣女已經吃飽了,多謝國師大人的款待,告辭。”
然而她剛起身,她的袖子就被鏡禾輕輕拉住,“既然吃飽了,本座也無事,不如就陪花禦醫走走消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