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曉曉發出愉悅的笑聲。大漢的話突然讓她意識到,她在世人眼中不再是可有可無的孤女,她也有了利用的價值。有利用價值就代表了舒家不會輕易動她,恐懼的情緒消退。
她眉眼帶笑,流露出自信的神态,“如果我說不呢?”
大漢恭敬地比劃了請的姿勢:“那就勞煩寧小姐跟我們走一趟。”
随着大漢的話音落下,許多把槍對準寧曉曉。
寧曉曉袖口一動,試圖取槍反擊。大漢反應迅速,擡起腳踹向她的手腕。黑子從身後暴起,閃電般的蹿到寧曉曉身前,左手格擋住大漢踢腿,右手抓向大漢的腳裸。
兩人一拳一腿地開打,黑子打一拳移動一下位置,讓大漢的人找不到機會開槍。
身後傳來悶哼聲,寧曉曉轉頭,拿槍威脅她的人被打昏在地。她被一窩蜂而上的趙家村人拉走,推進安全的廚房。
在她就救走的一剎那,飯堂上演了一場精彩的功夫秀。舉槍的人或是被飛刀、石子、筷子等器物砸到,或是被保安團的老兵打中手腕。
前後不到幾分鐘,舒家看似精銳的槍手們沒人能開響一槍。
寧曉曉目瞪口呆地看着飯堂裏的變故。趙家出手的男女,身手好得驚人。這是那群她讓做什麽就做什麽的雇農嗎?難怪能和安煜澤的人打成平手。
安二夫人母子,躲在角落抱在一起瑟瑟發抖。見寧家村的人瞬間扭轉局勢,安謙昊馬上拉着安二夫人貓着腰跑出飯堂。
飯堂外站着幾個拿槍的人。
安謙昊先是一抖,待看清這幾人穿着保安團衣服後,拍拍胸脯說:“安煜澤是我堂哥,你們能對我怎樣。還不快讓開。”
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用帽子遮住大半張臉的男子。男子後退幾步,餘下的人給安謙昊讓出一條道。
安謙昊帶着安二夫人,小跑着離開寧家村。
遮帽子的男子打了手勢,幾人快速向周圍撤走。
見事态被控制住,李二鑽到寧曉曉身邊。“寧小姐,安陽村的沼氣池也發生問題。老族長受涼病倒。現在安陽村暫由老族長的大兒子嘉爺控制。安陽鎮遭受流民襲擊,護衛隊被派到鎮上協助警察控制局勢。”
寧曉曉瞟了一眼李二,見他和景睿眉來眼去,好似還瞞着她什麽事情。
寧曉曉呵呵一笑:“還有什麽話一起說給我聽。不然我讓小李嫂住寧家照顧我,你們夫妻倆暫時分居吧。”
李二垮下臉,吞吞吐吐地說,“嘉爺對我帶去的粉末很敢興趣。”
寧曉曉直說:“讓他找裴雲帆去。”又是一個對硫菌草有興趣的人。
“安成大管家特意傳話,嘉爺手上有不少寒麥的種子。應該是找去收割的莊戶偷偷存下的。”李二忐忑不安地看向寧曉曉。
寧曉曉感到好笑,她平靜地說,“這是小事,只要到時別來找我麻煩就行。”
寧曉曉輕飄飄的語氣讓景睿有不好的猜想。他湊上前怯怯地問:“種子有問題?”
“用常用的手法留種很容易顆粒無收。景三哥什麽時候把麥種交給我?你留着也沒用。”寧曉曉掃了他一眼。
景睿很爽快地替安煜澤應下次粉、麥麸和稭稈的事情。可是卻不在她面前提收獲的寒麥種子。
景睿眼神飄忽不定:“這個……”
寧曉曉掩着嘴笑:“景三哥,安大哥沒告訴過你,他名下的土地都歸我管嗎?”
安煜澤早就讓陳長風把地契交給她保管。只等開春收完最後一批罂粟後移交給她。不過現在看來,田裏的罂粟肯定都被凍死。
下雪讓她這幾天哪裏也去不了。她在屋裏寫計劃書,安排開春後的種植計劃。根據《農技大全》,對不同土壤和地理環境适合種植的經濟作物做了詳細的羅列。
“那只死狐貍玩我!”景睿暴跳如雷,“讓我管後勤,卻什麽都沒說清楚。”
寧曉曉嘴角抽了抽:“管後勤不就是拿銀元購買所需品嗎?保安團駐地剛批下來,應該沒什麽好交代的吧?”
景睿全身僵硬,他強扯出笑容遮掩尴尬的局面。他從到尾都想左了!
“福源洋貨行沒虧本簡直是奇跡。”寧曉曉嘆息。
景睿躲躲閃閃地說:“我只負責應酬,其餘有專門的掌櫃負責。”
原來如此,安大哥很懂得用人之道。
寧曉曉笑道:“協調好各方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尤其是後勤,牽扯到保安團賣人情、相互合作之類的事情。也只有三哥能處理得好。”
景三少的名頭比安大少吃得開。安煜澤身上充斥着令人壓抑的霸道感。對以前被他毒舌羞辱的往事,寧曉曉可是記憶猶新的。就連安家同齡人,敢和他開玩笑的也沒幾人。他讓景睿管後勤,看來是知道不讨喜的個性。
景睿‘刷刷刷’點頭,如釋重負地說,“還是寧妹妹了解黑狐。交友不慎啊!那只死狐貍看到我詢問老農種地,竟然在一旁笑着不提醒我。我要打電話去問罵他!”
“電話線沒通。”寧曉曉提醒。
景睿朝保安團的人喊道:“工程兵們快吃,吃完了修通電話線。”他快速扒了幾口飯,匆匆往外趕。
寧曉曉無語:“今天是年三十。”
瞅着被捆到一旁蹲着的兩百來號人,寧曉曉發愁了。需要給他們提供年夜飯嗎?
安煜澤知道景睿不會指揮部隊,派了一位連長跟過來。連長問她借了上百位趙家村人,和餘下的保安團士兵一起,壓着舒家200多號人一路鏟雪前往安陽鎮。
寧家村占着地理優勢,幾小時後通往安陽鎮的道路被清空。安伯父和幹爹幹娘從安陽鎮派人傳話,讓她和安詩琪留在寧家村哪裏也不要去。
随着傳話人而來的,是安陽鎮方向時不時響起的槍聲。從亂世走來的寧伯和趙村長都很淡定,把餘下的人分成兩組輪流守衛寧家村。
寧曉曉和安詩琪,在黑子和外圍嚴密的安保下,聽着槍聲兢兢戰戰入睡。
氛圍詭異的年三十,似乎昭示着大周二十一年的多災多難。
大周二十一年的大年初一,不好的消息一個又一個傳來。還在源源不斷飄落的雪花,沒有替大周粉飾太平,反而把傷疤暴露出來。
受之前複辟鬧劇的影響,糧價一直居高不下,引起底層的民衆的怨聲載道。連續下了四天暴雪後,不少民衆親眼看着親人或凍死或餓死在家中,積壓的不滿徹底爆發了。
安陽鎮外圍着幾千號流民,随着時間推移會越來越多。
電話線修通,和化坪縣取得聯系。安煜澤被大雪困在化坪縣的駐地裏無法出來。最糟糕的是,他的關節炎複發,攜帶的西藥已經抑制不了病痛的折磨。
寧曉曉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