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堯神色一緊,“拾歡這幾天都沒有回來?”
正端着藥的羅衣手忍不住一抖,被雲堯察覺,他盯着她,目光如炬:“你說,你姐姐去哪兒了?為什麽沒有回來?”
羅衣擡起頭,強裝淡定道:“姐姐不在宮裏,那只能是去一個地方,逍遙居了。殿下不妨去那裏找找。”
話音剛落,雲堯就不見了蹤影。
羅衣輕輕呼出一口氣,心裏卻暗自驚奇,這凡人太子竟然也是有道行的,而且看他方才的身形來看,道行還不低。
因為卞都最近一半人都生病了,也沒什麽人來光顧逍遙居。小白正準備通知夥計打烊,卻見雲堯沖了進來,雙眼都發了紅:“拾歡呢?”
小白訝道:“師父?師父不是回宮去了麽?”
“什麽?”雲堯的神色完全沉了下去,難怪他心裏一直一種不安的感覺。
小白也是個極聰慧的,一看到雲堯的神色也大概料到了幾分。“怎麽了?師父不見了麽?”
見雲堯悶悶的點頭,她又道:“殿下請放心,我師父是怎麽樣的人物,這裏的人恐怕沒有人拿她怎麽樣?興許她過一會就回來了。”
雲堯搖頭:“不行,我還得去找到她才放心。”
他眼角一片青色,眼中全是血絲,面上也滿是倦色,一看就是好久沒好好休息過了,但遇到花拾歡的事,還是這麽奮不顧身。小白在心裏偷笑,看來這個師公還是靠譜的。
她見雲堯要出去,忙叫住他:“這卞都這麽大,你就這樣找要找到何時,不如我幫你吧。”說完,她走到雲堯面前,雙手擺出蘭花指交叉一繞,幾只發光的白色紙鶴就從她指尖冒出。
小白柔聲道:“這紙鶴是我們師徒聯系的媒介,也能感受到我們師徒彼此之間的氣息,我們跟着它們,就能找到師父了。”
雲堯點點頭:“還有如此的神奇的東西?那我們就跟着它們吧。”
小白在心裏輕嘆,若不是怕吓着你這凡人太子,找條靈蛇帶路才更有效呢。
紙鶴一直帶着他們飛到了郊外的山間,此刻天已經黑下來了,接着紙鶴的散發出來的光,他們看到了那個用鮮花鋪滿的屋子。
小白道:“難道師父就在那裏面?”
雲堯先跑過去,滿屋子的燭光和鮮花,花拾歡正安靜的躺在被紅燭和鮮花包圍的大床上,他推開門,外面的風吹進來,紗幔輕揚,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沉睡的百花仙子。
小白過去抓起她的脈搏細細看了下:“師父應該只是睡着了,身體沒有大礙。”
雲堯還是不放心得抓住她的手,輕輕喚着:“拾歡,拾歡。”
小白起身打量了一下周邊,“若不是這屋子位于山間氣氛有些詭異,看這布置的環境也是極好的。咦,這屋頂?”
這屋頂上面還空了一塊,若是天色再黑一些,正好可以看到這滿天繁星。
她還堅信自家師父法力無邊,還沒有人能害得到她,難道這一切都是師父自己布置的?花前月下,紅燭高賬,再加上還是在山間,不正是她們女妖誘惑良家少年經常出現的場景麽?
小白輕咳了一聲,難得自家師父開竅,她當然要識趣一下,便道:“既然師父找到了,我那逍遙居還沒有打烊,我就先回去了,免得等下小青一會還要出來找我。”
說着她一邊往回走,一邊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下兩個人。看來師父是暫時不會回沉香谷了,她要好好籌劃怎麽把逍遙居的規模經營的大些才行,她越發覺得賺銀子的樂趣快比得上她與那些書生風花雪月的樂趣了。
在小白走之後,小屋邊又出現了一個人。在夜風中烈烈飛舞如曼珠沙華一般妖異的紅袍,以及那仿佛永遠摘不下的金色面具。
他的目光觸向那還在床上安靜沉睡的花拾歡,不由低低嘆道:“我終是不忍,希望有一天我不會後悔這次的決定。”
在他也離開之後,花拾歡也馬上跟着醒了。她睜開眼睛,看到雲堯一張焦急的臉,“雲堯?”
雲堯看她終于醒了,抓着她的手忍不住親了親:“你終于醒了。”
花拾歡瞧着他一張年輕的臉竟還憔悴的長出了胡渣,不由驚了一驚,再看他見自己醒過來那欣喜的模樣,她簡直懷疑自己剛來是不是經歷了一次死而複生?可她記得明明自己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夢裏全是鮮花。
鮮花?她爬起來一看,這屋子果然全部鋪滿了鮮花,還有滿屋子的燭光。
雲堯道:“我們回去吧。”說完準備拉着她的手離開。
花拾歡卻眼前一亮道:“等等,你看上面!”
雲堯跟着她往上一看,星星正好這時全部已經出來了,他們頭頂全是星星。
花拾歡喜道:“鮮花軟床,紅燭高賬,頭頂上還有滿天星光作陪。雲堯,這裏是你布置的麽?”
雲堯搖頭:“我不知道是誰把你帶到這的?這兒也不是我布置的。治療時疫的藥方已經配好,我也終于松了口氣。我們回去吧。”
花拾歡直接又在床上躺下來:“這裏這麽美,我可舍不得走。”她看到雲堯眼裏的血絲,“你是有多久沒睡覺了?既然時疫的事情得到解決,咱們就在這麽美的星光小屋裏好好睡上一覺吧,明兒養足精神再走。”
雲堯一笑:“也好。”說完便用法力關上了小屋的門,在花拾歡身邊躺了下來。
少年幹淨清新的雄性氣息撲面而來,花拾歡才發現有些不對勁,這小屋中只有一張床,她這是在主動邀請雲堯和她同床共枕麽?
雖然累極,但雲堯沒有馬上睡着。他側過頭,修長手指一點一點撫過花拾歡的眼角,“拾歡,我很怕你以後會像今天這樣突然消失讓我找不到。”
花拾歡一怔,複而笑道:“怎麽會?你這不是找到我了麽?”她擡頭看了看:“這間屋子到底是誰布置的,為什麽還飄着這麽多紅布?”
雲堯一笑:“是啊,像喜房。也許是天上的神仙為我和拾歡準備的喜房。”
花拾歡反應過來,臉又情不自禁的紅了。喜房?她都活了幾萬歲的人,還能有跟凡人一般成親的機會麽?
在漫天溫柔的星光陪伴下,他們這一夜睡得很好。
雲堯大概真是累極,花拾歡醒過來的時候他還在沉睡。她輕手輕腳的爬下床,看到滿地的蠟燭都已經燒到了盡頭,地上全是一堆堆凝結的滴蠟。花拾歡用法術把這些滴蠟清理幹淨,又悄悄的推開了門。
秋日山間的早晨還是有些涼,但空氣還是極好的。入眼是滿目的翠綠,遠處卻是一片紅的似火的楓葉林,還不間斷的聽到青翠的鳥叫聲,這情形仿佛讓她又回到了沉香谷。
她舍不得叫醒雲堯,就這麽快離開這美麗的山林回到皇宮。反而突發奇想,難得想勤快的在這裏給雲堯做一頓早膳。
鍋鏟這些必備的做飯工具她可以用法術化出來,但食材用法術化出來的吃起來就索然無味了。
花拾歡在小屋附近走了一圈,找到了不少野果,還有蘑菇,還掏到了不少鳥蛋。這山林附近邊上還有一條小溪,她又在溪水中抓了幾條魚,這才覺得食材齊全。
花拾歡化出一口鍋,又在下面擺放的木頭用法力催燃,才把洗淨的蘑菇和魚扔進了大鍋中。她還順便把掏到的鳥蛋放在下面的火堆裏烤着。
看到大鍋裏的水開始咕嚕咕嚕冒泡,蘑菇的香味和魚的香味一起冒出來,花拾歡對自己的活了幾萬年來的第一次下廚很是滿意。
睡醒的雲堯推開門,就看到花拾歡在屋前忙活着。那裏已經擺了一張古樸的飯桌,桌子旁還有兩張凳子。飯桌上有蘑菇魚湯,有一盤烤好的鳥蛋,還有一盤新鮮的水果,中間還擺着一個花瓶,上來插着一支還滴着晨露的小黃花。
看着花拾歡低頭忙着擺放碗筷的樣子,他甚至産生了一種錯覺,他是這世間最普通的一個男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眼前這個就是在家中為他準備着一日三餐的小妻子。
看到雲堯醒了,花拾歡馬上有些炫耀笑道:“你醒了?一直以來都是你做東西給我吃,今天你來嘗嘗我的手藝。”一面說着她又怕雲堯會懷疑這些餐具桌子是哪來的,馬上又接着主動解釋道:“這屋子大概真是有人住的,我在屋子後面還發現了做飯的餐具和吃飯的桌子,只可惜就是沒有吃的,我便在山間找了些吃的,自己做了一頓簡單的早膳,你嘗嘗。”
雲堯卻好像并沒有覺得奇怪,只是坐在桌子上。這桌上唯一能體現她廚藝的就是這碗蘑菇魚湯了。雲堯把湯匙放至唇邊輕輕嘗了一口。
花拾歡很是緊張的看着他,“怎麽樣?好喝嗎?”
雲堯放下湯匙,眼裏全是笑意:“好喝。”
“真的嗎?”花拾歡開心的也跟着喝了一口,馬上吐出來,皺着眉頭:“怎麽這麽淡?”
雲堯失笑:“你沒有放鹽,當然會淡。”
花拾歡懊惱道:“原來還要放鹽的,我以為它們洗幹淨直接扔鍋裏煮就好了。”
雲堯默默的端起手中的碗,看來以後萬一他們真的要隐居,這家庭煮夫的角色他是逃不掉了。
花拾歡見他還直接對着碗喝了一口,不由訝道:“不是沒有鹽味嗎,你怎麽還喝?”
雲堯笑道:“雖然淡了些,但湯汁很鮮甜。何況這是拾歡第一次為我下廚,我怎麽可以浪費?”
花拾歡心裏甜滋滋的剝着鳥蛋殼,幹脆把整一個比她臉還要大上幾倍的湯碗推到雲堯跟前,“既然這樣,那你就把這些湯全部喝幹淨。”
雲堯:“……”
這個山間離卞都還有一段距離,但一路的山間風光倒是極好。兩人近日都因為時疫之事十分受累,眼下好不容易解決了也想好好休息下,便不禦風回去,幹脆當作散步一樣慢慢的走回去。
花拾歡便走看到邊上的景色不由嘆道:“也不知道是誰把我帶到這的,看這山上重巒疊嶂,加上早晨未散去的晨霧,看上去真像是一座座仙山。”
她剛說完仙山二字,忽的一愣。只因在那晨霧缭繞中,她看到有一桌山的山頂正發着光,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光真是佛光。
花拾歡訝道:“怎麽會有佛光?難道上面真有神仙?”
雲堯也看到了,輕哼一聲道:“難道就是這個‘神仙’把你帶來了這裏,正好,我們上去找他好好算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