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決定攜手同行之後,方圓也走了進來,很是頭疼道:“殿下,宸妃娘娘派人送來的這些衣裳藥材還有銀子,我們要怎麽帶過去?”
雲堯眉毛一挑:“不用帶過去了,全部留給你。”
方圓訝道:“留給我?”
雲堯道:“此去南疆,路途遙遠,你就不必跟我去了。留在皇宮照看,我也能放心些。”
方圓一張臉幾乎都要全部皺起來:“不帶方圓去,方圓怎麽放心?誰來照顧殿下啊?”
花拾歡嘻嘻一笑:“你家殿下自然有我照顧。”說完,她拿出了一根長長的白色的羽毛給到方圓,“這皇宮中畢竟還有那鏡禾在,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在殿下和我走之後在皇宮裏作出什麽妖來。這根羽毛你且拿着,若是有什麽變故,你就對着這根羽毛喊我的名字。我一直跟殿下呆在一塊,若真有什麽事我也能第一時間通知來并趕緊趕回來。”
方圓接過羽毛,在手中颠了颠,不敢置信道:“就這玩意?”說着他試着喊了一聲:“拾歡姑娘?”忽的一張被放大了十幾倍的花拾歡的臉就出現在半空中。方圓唬了一跳,羽毛直接下的掉在了地上,眼看花拾歡的臉又倒映在地上,而她明明還好好的站在他身邊。
雲堯也饒有興趣,撿起這根羽毛瞧了瞧,又對花拾歡道:“這個寶貝倒是神奇,拾歡你還有沒有?不妨多給我一根。”
花拾歡愣道:“你要這個作甚?”
雲堯認真道:“我若是也有這個寶貝,以後便再也不怕找不到你了。”
花拾歡汗了汗,當時白盞擅自把這戰鷹的羽毛藏在她身上,害得她不管做什麽,走到哪裏都擺脫不了他的眼睛,害得她都産生了心理陰影。她忙道:“沒有了,這寶貝如此神奇,如此珍貴,當然世間只有這麽一件。”
雲堯略帶失望的點點頭,又把羽毛放回方圓手中,鄭重道:“你可要好生保管它。父皇母妃我就交到你手上了。”
方圓手一抖,內心欲哭無淚,他只是個小太監啊,能不能不要把這麽重的擔子壓在他身上?
在方圓的無限怨念中,雲堯和花拾歡也開始準備動身。只是南疆地處最南方的十萬大山之中,他們就算騎着快馬也至少要一個月時間。若是禦風而行,雲堯半仙之力也不知道能否支撐那麽長的路途,而且雲堯雖然對她的身份有所懷疑,但對她的具體來歷并未得知,花拾歡正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徹底向雲堯坦白,忽聽外面傳來一聲低吼,然後一只龍頭鹿角馬身通體赤紅的神獸闖了進來。
花拾歡眼睛一亮:“小紅!”
為了避免讓火麒麟小紅驚擾到宮中的凡人,所以牧宸一向只準它呆在自己的宮中,連花拾歡都好一段時間沒有看到它了。火麒麟對花拾歡也一直有好感,一看到花拾歡就撲了上來,舌頭還往她身上親昵的舔了舔。
雲堯有些吃味道:“母妃這只火麒麟調戲起人的功力可是一流。”
花拾歡有些好笑道:“你在胡想什麽?小紅可是女兒身。”
像是挺懂了花拾歡的話,小紅馬上又朝雲堯撲過來往他的懷裏拱。雲堯這才滿意的摸摸它的頭。小紅能及時來,想必是牧宸擔心他們,特意把小紅叫過來給他們做保镖,不過正好解決了花拾歡的燃眉之急。
當小紅不情不願的馱着花拾歡和雲堯飛在天上,花拾歡望着下面一望無際的高山嘆道:“有了小紅,我們估計只要一天時間就能到南疆了。”
看着下面瞬息而過的大川高山平原,雲堯也忍不住嘆道:“從卞都到南疆,從北到南,這一天時間我也算是看遍了赤雲朝的整片江山了。”
花拾歡回頭對他一笑:“我以前看書上說,皇帝經常要微服出巡,一是為了體察民情,二其實是想看看自己打下的江山究竟長什麽模樣。可是無論造再大的船,再快再豪華的馬車,他們都不能一次性把自己的江山走遍。你如今可是比他們所有人都威風了。”
雲堯忍不住擁她入懷:“還有一點,他們怎麽能跟我一樣與自己心愛之人一起遨游天際?”
馱着他們二人的小紅似已經受不了他這肉麻的情話,忽的故意側了個身,兩人猝不及防之下差點摔下去。膽大的花拾歡先是也被吓一跳,随後反應過來一直忍不住咯咯直笑。
聽着她歡快的笑聲,雲堯忍不住将她擁得更緊。他甚至開始希望火麒麟能飛得慢些,慢些到達南疆,讓這美好的時刻駐足的更長些。
但火麒麟畢竟是上古神獸,到天黑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南疆。
小紅雖不怎麽樂意當他們的坐騎,但事也做的甚是漂亮。它直接帶着他們飛過了南疆綿延起伏的十萬大山,落在一片肥沃平坦開闊的土地上。
比起卞都已經入冬下起了雪,這裏的天氣甚至還有些炎熱。住在南疆的人主要是苗人。此刻已經天黑,只見在不遠處一片燈火點點,想畢那就是苗人居住的房屋。
雲堯看了一會,不由嘆道:“我以為這裏是個未經開化的原始部落。可是你看這田野,還有那整齊的房屋,看上去竟與中土地區一般無二。”
花拾歡笑道:“我差點忘了,你在黑暗中也什麽都看得見。”
忽的雲堯眉頭一皺,大步向前走去。花拾歡在黑夜中的眼神沒他這麽好,便把小紅藏于袖中跟了上去。
走進了她才發現原來是一個苗人小孩不小心掉進了田溝裏,剛好被雲堯一把提了上來。
這小孩帶着苗人特有的帽子,卻是光這黝黑的上身,只穿一條寬大的褲子,身上手上腳上全是泥。
花拾歡也不知道雲堯竟然喜歡小孩喜歡到這種地步,看到小孩全是髒兮兮的,他一個堂堂太子殿下竟然眉頭皺都沒皺一下,直接取出一方潔白的帕子,幫小孩悉心把臉上手上的泥擦掉,還柔聲道:“怎麽大半夜不回家,跑這兒來了?”
花拾歡以為這苗人的小孩定然與他們是語言不通,也聽不懂雲堯說的話。誰知小孩用不太流利但确然是漢話怯怯得答道:“夫子生病了,我想給他抓幾條泥鳅給他做泥鳅湯喝。”
雲堯往那田溝裏一看,那裏确實爬着幾條泥鳅。他頓了頓,已經不顧田泥之髒蹲下去把泥鳅抓起來放到小孩擺在一邊的籃子裏。
他把籃子遞給小孩:“泥鳅抓到了,你快回家吧。”
小孩烏溜溜的眼睛擡頭看了雲堯一會,終于提着籃子慢慢往前走。但才走十幾步他又回過頭來道:“哥哥,你是不是遠方來的客人?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阿媽做的糯米糕可好吃了。”
雲堯一笑:“好。”
花拾歡在心裏啧啧一聲,想不到雲堯這麽快就打入苗人內部了。想不到他如此喜歡孩子也如此遭孩子喜歡,花拾歡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突然開始懷疑雲堯說中意自己,是不是因為自己這張臉長了數萬年都沒長開?
雲堯看她摸着自己的臉出神,不由關切道:“怎麽了?可是被蚊蟲咬了?我聽說這南疆的蚊蟲特別毒,被咬上一口如果不及時處理會長出好大一個包。”
花拾歡忙放下手,鬼使神差的,一句話就不經大腦的脫口而出:“雲堯,你有沒有覺得我長得還是像一個孩子?”
雲堯頓了頓,忽的唇角一樣,目光故意在花拾歡還是略帶稚嫩的臉,但卻不輸正常女子出落的凹凸有致的身子流連:“但看臉,确實有些像孩子,可是看這身子,我倒沒見過哪個孩子的身子長得似你這樣的。”
花拾歡反應過來老臉一紅,瞪了他一眼,“再不走快些,前面那個真正的孩子可真要跟丢了。”
由于南疆天氣陰雨多變,潮濕多霧,苗族人也多是居住在吊腳樓裏。這一片苗人部落顯然人數比較衆多,吊腳樓也是成片而建。
小男孩帶着他們來到苗人的住所前,又回頭對雲堯道:“哥哥,我想先把泥鳅給夫子送過去。”
雲堯摸摸他的頭:“去吧,我們陪着你。”
沿着吊腳樓中間的石階往前走,他們看到前面有一座用木板搭着的小橋,小橋下是一個清澈的湖,湖邊種着一排翠竹,竹子後面蓋着一個白牆黑瓦的屋子。
花拾歡和雲堯忍不住對視了一眼,若不是身後的吊腳樓,看到這樣的景致他們幾乎都要以為自己來到了江南水鄉。
他們跟着小男孩走過了那個石橋,繞過翠竹走到那個小屋前。小男孩突然“哎呀”一聲懊惱道:“怎麽辦,我現在全身髒兮兮的,就這樣去見夫子,夫子肯定會不高興的。”
話音剛落,只聽裏面傳來一陣咳嗽聲,一個有些虛弱但極其動聽的女聲道:“阿其那,既然都來了就進來了,夫子怎麽會嫌棄你呢?”
聲音是春天的一陣風,是夏日的甘露,是秋日的暖陽,冬天的梅香,似乎世界上最美妙的東西集合起來都比不過她,花拾歡可以說自己此生都沒聽過這麽好聽的聲音。
花拾歡忍不住問這個叫阿其那的苗人小孩道:“你的夫子,原來是個女人。”
阿其那認真的點頭:“夫子是個女夫子。七年前就來到我們這裏,當時我們還是只知道狩獵不識字,還經常部落之間為了搶一個獵物就打打殺殺的蠻人咧。自從夫子來了之後,她教我們說漢話,教我們識字,教我們農耕采桑之術,教我們和平不要打架。在她的教化下,我們苗人的生活才越過越好,所有的苗人都把夫子當成苗人的神女呢。”
花拾歡道:“神女?那她會法術麽?”
阿其那搖搖頭:“夫子會不會法術我不知道,但是夫子很厲害,以前我們苗族很多人得了病,病得都快死掉了,阿爸阿媽也都病了,夫子靠着在十萬大山裏采的藥就治好了大家。可惜,夫子現在自己也生病了,不知道夫子能不能治好自己?”
聽到這一段,雲堯的眼睛明顯亮了亮。花拾歡知道他定是在想這夫子是不是就是他在找的神醫。卻聽那動聽的女聲又道:“阿其那,為什麽還不進來?”
阿其那“哦”了一聲,提着籃子要進去,雲堯跟花拾歡也要跟着一起進去,那女聲又淡淡道:“纏綿病榻,不便見客。外面的客人還是改日再來吧。”
這女夫子雖然還在病中,但外面發生的一切她卻似全部了然于心,果然是個厲害人物。花拾歡低聲道:“那我們就改日來吧,這女夫子既然做了這苗人的夫子,我們呆在這,還怕會見不到她的陣容?”
雲堯點點頭,阿其那已經回來了,看到雲堯笑嘻嘻道:“夫子對我送去的泥鳅很滿意呢,哥哥,謝謝你。”
苗人比他們想象中要善良好客的許多,阿其那的爹娘見他帶着兩個外族陌生人來也沒有覺得奇怪,反而熱情的拿出了許多阿其那口中的糯米糕給他們。
但苗人都子女較多,花拾歡數了下,跟他們一起吃飯的小孩就有七個,地上還有兩個剛學會爬的,阿其那的阿媽懷裏還抱着一個。所以阿其那年紀雖然較小,但也算得上是家裏比較大的孩子了。
那個剛會爬的小孩到處亂爬,最後爬到雲堯的腿邊,竟抓着他的衣袍一角津津有味的啃起來。見雲堯終于皺起了眉頭,花拾歡幸災樂禍道:“據說帝王都是子嗣綿延的,你以後的小孩說不定比這屋中還要多。”
雲堯反過來一笑:“若是拾歡肯跟我生這麽多孩子,我還是會很開心的。”
花拾歡白了他一眼,這厮最近的輕佻程度真是比她那風騷的白盞師兄有過之而無不及。
阿其那的阿媽把還在啃着雲堯衣袍的小孩抱起來,有些抱歉的對着他道:“家裏小孩太多了,只剩下一間客房,阿哥和阿妹會介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