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閃着金色佛光的山頭已經近在眼前,花拾歡瞧着仍然被一團白色光暈籠罩着的琉璃,心道即使她到了那座山上,一個是神,一個是鬼,又如何能靠近?造成他們的悲劇應該和鲛人藍紫月,雲堯的先祖皇帝雲珩差不多。這可惡的天規。
可是她的師父,那樣一個高高在山,一舉一動令天地為之失色的天神,也會被天規所困麽?如果她的師父真的是青提,那他明知在幫龍櫻吸走兇石猴毒會導致自己灰飛煙滅的情況下還是毅然這麽做了,是真的将生死看得很淡,還是在這世上已經了無生趣?
花拾歡這才意識到,那從小把自己撫養大的師父,她真的了解的很少。
“你這樣騙了我師……天神墨簫,他即使不會記恨于你,應該也會惱你吧,後來你們是怎麽再次相見的?”
似乎感覺到離墨簫的氣息越來越近了,琉璃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激動起來。那時候的她,是魔界高高在上的公主,哪會考慮到把人耍了會有怎樣的後果,反而是在魔界呆了一陣子,腦中情不自禁的又想起那個長得極其好看但又有點傻傻的天神。
除了她的哥哥,她還從來沒見過長得那樣好看的人,她的哥哥魔君是美的連女人都自愧不如的,自然也美過了她,所以她不是很喜歡自己哥哥的美貌,但那個小神君的好看,是讓她非常舒服的,如芝蘭玉樹,雖是高潔當然也不會讓人産生抗拒之感。
有一日晚上她終于忍不住背了一個小包袱偷偷溜出了魔宮,卻被照看她的姑姑逮到。她這個姑姑是魔界一等一的大美人,不知道讓多少魔界男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更有一身的手段讓所有的男人為她神魂颠倒。琉璃與墨簫第一次見面就能那麽大膽的去挑逗他,完全也是從小受這個姑姑的言傳身教。
那個姑姑聽說琉璃要偷溜出去找男人,馬上搖頭道:“你就這樣去找她,除了讓人家把你當成魔女再次把你抓起來,還會有什麽好的結果?”
她眼睛一亮:“請姑姑賜教。”
她趕到九華山時,抓了一個九華山上的精靈,探出了墨簫的居住所在。那時候正是夕陽西下,他正在一個懸崖邊,對着夕陽作畫。長長的畫軸攤開來有一丈多長,她看到他的畫筆在紙間起舞,很快一幅波瀾壯闊的夕陽氣吞山河圖就完成了。
她心中不由驚嘆,見他的畫作完成之後才終于盈盈出來。
墨簫聽到一陣嬌笑從他身後的林子裏冒出來,他往後看的時候,正看到琉璃一步一步朝他走來,腳下步步生蓮,這夕陽的顏色,哪有這紅蓮的顏色醉人。
墨簫看到她,沒有惱怒也沒有吃驚,只是淡淡:“你怎麽會來這兒的?”
琉璃笑着,只一笑,就把這醉人的夕陽給比下去了。她道:“你好無情哦,人家好心好意來看你,你卻對人家那麽冷淡!”
墨簫不說話,突然定定地看着她。
他這一看,倒使琉璃愣了一下,但随即又咯咯的笑了起來:“你在看什麽?是不是覺得人家今天特別好看?”
墨簫道:“我是在觀察你,看你這次又會不會在頭發上,或者是衣服上再塗些奇怪的毒藥!”
琉璃咬着嘴唇:“看來神君對我的誤會真是很深啊!”她說完,眼睛裏就噙滿了淚水。這樣一個梨花帶雨的嬌滴滴的美人,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抗拒的。可墨簫的臉上還是冷笑。
“哦?那你來幹什麽?”他不傻,他知道琉璃的手段,上一次她在他手上逃掉,他除了被師父重重責備,還被他的幾個師兄嘲笑了許久,所以,犯過一次的錯誤他絕對不會再犯第二次。
琉璃突然向他靠近兩步:“我說過,我來你這兒,是因為太想你了。”她說完,就已經撲在墨簫的懷中。
墨簫想推開她,手上卻摸到了濕漉漉的東西。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不由吃了一驚。血,琉璃的背上,竟流滿了血。而她,已經暈過去了。
這就是姑姑給她想的苦肉計,他也許可以抵擋得住她的美人計,可是大凡是個正常的男人,誰能舍得不英雄救美呢?尤其是她這樣的美人。
但她又怎麽會真的弄傷自己?她只不過用了魔界一種很強的障眼法,這種障眼法連天神都瞧不出來。所以當墨簫看到暈倒在地的她,手忙腳亂的把她抱起來往自己屋子跑時。她躺在他的懷中,聞着他身上幹淨清新的味道,覺得很滿足。
他還摘了一些九華山上治傷的靈草,剁好之後,想給她敷上。可是她的“傷”傷在背上,要給她敷藥就必須要解開她的衣裳。
他以前就知道在九華山上畫畫,不理世事。她是他第一個見到的女孩子,剛剛也是他第一個抱過的,眼下他竟然要去解她的衣裳。
一直裝昏的琉璃感覺自己都要笑出聲來,因為她已感覺到他觸向自己領口去解開她衣裳扣子的手都一直在發抖。
她心裏忍不住暗罵,真是呆瓜。
仿佛用盡了吃奶的力氣,墨簫終于解開了她的第一個扣子,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終于她的半邊衣裳從肩膀處緩緩脫落,露出了一片如白玉般晶瑩的肌膚。
他看到她背上那兩道滲人的傷口,不由皺皺眉,他将藥輕輕敷了上去,卻不小心觸到了她滑膩的肌膚,整個人頓時都跟觸電了一般。
而她正好在這個時候睜開眼醒來,對視上他慌亂的眼睛,她在心裏偷笑,臉上卻裝作跟那些受了欺負的凡人良家女子一樣驚慌道:“你這是在做什麽?為什麽要脫我的衣服?”
他的臉登時紅的如天邊的紅霞一般,說話都不自然起來:“我,我是看你受傷了,所以,所以想給你敷藥。在下并沒有要對姑娘無禮的意思。”
她的傷口雖然是假的,但那草藥敷在身上,也清清涼涼的十分舒服,想來是極好的靈藥。看來他并沒有因為自己是個魔女就真正的讨厭自己。
她稍稍的起身,衣服滑落的更多,幾乎要露出半個酥胸。他看到臉紅得更要燒起來一般,慌忙轉過頭去,“姑娘既然醒了,就請把衣服給拉上去吧。”
她示弱的看着他,雙眼如受驚的小鹿一般楚楚可憐,“可是我現在傷得很重,根本動彈不了,你來幫我把衣服拉上去好不好。”說完她又打了一個噴嚏,“這山上的風很大,我恐怕很快就要被吹得着涼了。”
墨簫無賴,只得走上去硬着頭皮把她的衣裳拉上,卻再也不敢睜開眼。卻聽她“哎喲”一聲,他連忙睜開眼,“可是牽扯到傷口了。”
而她只是看着他,眸中深情得要掐出水來,“你真的是個好人,明明知道我上次騙了你,你還救我。”
他聽完立刻神色變冷了幾分,也離她退後了幾步,“我倒忘了問你,你是怎麽跑到九華山來的?是又想探聽我九華山的秘密麽?”
琉璃突然哀怨一笑:“你知道我背上這麽大的傷口是怎麽來的麽?”
墨簫道:“不會是我們九華派下的手,所以你來複仇了。”
琉璃搖頭笑道:“是魔界!”
墨簫也笑:“你是在跟我講笑話麽?不過你這個笑話好像一點都不好笑!你是魔君的親生妹妹,誰能傷的了你?”
琉璃的臉又變得很痛苦:“我也希望這只是一個笑話。我雖是魔君的親身妹妹,可是在那冷冰的魔宮,哪有什麽溫情可在?只是因為一個小小的錯誤,我的親生哥哥,堂堂的魔君就把我傷成這樣,而且還說要把我逐出魔界。”
墨簫皺眉道:“錯誤?”
琉璃認真的看着他,“就是不該放過你,不該沒有殺你!”
饒是墨簫不經世事,此刻也不相信她的鬼扯:“我還以為是多麽偉大的借口,原來只是這個,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麽重要過!你的哥哥,堂堂魔界之主,怎麽會認識我這麽一個只會呆在九華山上花花的小神君?”
琉璃的眼睛像是要擠出水來:“你知道的,如今最威脅魔界的就是神界的九華派。所以只要是關于九華派的,魔界都非常重視。所以他們怎麽能忍受我放過你!”
墨簫眉毛一挑:“這麽說我要感謝你了。”
琉璃低下頭:“我不需要,我只是來這裏避難的,要知道我雖然逃出來了,但我的哥哥說不定還會派人來追殺我,所以我希望你能給我個容身之所,等我的傷好了,就走。”
她的态度突然就變得不卑不亢起來,她現在的樣子,也跟一般少女沒什麽兩樣,所以,一時間,墨簫也不好拒絕了。他只是說道:“你既是受了傷,先吃點東西吧。”
琉璃躺進了被子裏,她的臉色很蒼白,可是她的心卻很雀躍。這個小神君果然很好騙,而她好像對他越來越有興趣了。
他端了一碗清粥過來,遞到她前面,她看了一眼嫌棄的皺眉道:“你們堂堂九華派,就吃這種東西嗎?”
墨簫也皺起眉頭,“我們九華派作為神界第一派,自然是以守護六界蒼生才己任,所食食物不過是為了飽腹,哪像你們魔界縱情享受?”
她想不到這個呆瓜說翻臉就翻臉,忙道:“好了,好了,我吃就是了。但是要你喂我。”
他果然是一臉吃驚的模樣:“要我喂你?男女授受不親。”
她一臉戲谑:“你都抱過我了,還幾乎我的身子給看光了。什麽授受不親我們早就親了,我現在傷得重不能動彈,你不喂我我怎麽吃呢?”
因她的話又逗得他臉通紅,但看到她“蒼白”的臉色,他還是心軟了,果真舉起勺子一勺一勺得喂起她來。
她趁他稍稍低頭的瞬間,嘴角露出狐貍般的狡黠笑意,看他雖然一臉不情願,但卻很耐心得将熱粥吹冷了一些才往她口中裏遞。
她一口一口得吃着,才發現這個被她嫌棄的粥吃起來味道也很不錯。
她發現墨簫不僅吃的簡陋,住的也是簡陋,只有一間小小的屋子,除了一張睡覺的床,屋子中就只有一張擺滿了畫畫用的宣紙的大書桌,牆壁上除了一只簫,幾乎挂滿了他的畫作。因她占了他的床,到了晚上他只能坐在一張冷冰冰的硬椅子上打盹。她雖然很想把他快點拐到床上來,但還是怕操之過急,把這呆瓜給吓住。只是睡覺的時候聽着他淺淺的呼吸聲,還有山風拂過九華山樹林的聲音,她覺得自己睡得異常安穩。
早上醒來的時候,她聽到屋外有簫聲。一般簫聲都是嗚咽哀婉的,可是這簫聲夾着冰泉之氣,似穿雲破月而來,聽之也不由讓人心胸開闊。
她慢慢的走出去,看到他正站在崖邊。長身玉立,他的聲音仿佛都要融入身前的晨曦雲海之中。
她聽到他一曲吹完了,才鼓掌笑道:“你吹得真好聽。”
他回過頭來,第一眼還是被她腳下的紅蓮給吸引住,“你怎麽就出來了?不是傷還好了嗎?”
她嘻嘻一笑:“你別忘了我是魔君的妹妹,自我修複能力當然是很強大的。可是我現在的傷還沒完全好,只是可以勉強走路而已,你千萬不要現在就趕我走。”
他無奈道:“我沒想過現在就把你趕你走。”
她走到他身邊,看着在懸崖下雲霧翻湧的一輪冉冉升起的紅日道:“這裏真美,我最喜歡欣賞的就是日出,太陽出來了,所有的煩惱都沒有了。可惜你這山上除了一些長得平平無奇的樹木和和一個小屋子,就什麽都沒有了。如果這邊上再有一片竹林就好了。”
他一笑:“這有何難?”
他手一揮,很快在他們的小屋與懸崖之間,就長了一片青翠的竹林。她笑道:“所有的女子都愛那花的姹紫嫣紅,可是花再美,花期卻短暫,很快就謝了,倒不如竹子這般終年清脆。你剛吹了一首很好聽的曲子給我聽,不如我現在為你跳一支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