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拾歡因這突如其來的劇痛直接彎腰蹲在了地上,雲堯臉色大變想去扶她,“可是剛才吃多了生魚片吃壞肚子了。”
花拾歡因太痛用力的抓住雲堯的手,把雲堯也拉下來跟着蹲了下來,她狀似很痛苦的伏在雲堯身上,卻在貼近他時悄聲道:“有人跟着咱們,來者不善。”
雲堯會意,也捂着肚子叫道:“我的肚子也開始疼的厲害,莫非是方才那魚片有毒?”
很快,一張巨網突然從天而降,花拾歡擡眼一瞧,已看出這巨網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便任由這網罩住他們。
花拾歡沒想到只有一人過來,容顏絕色,媚态天成,花拾歡一眼就看出了她是一只女妖。
她和這島上所有的精靈一般,穿着一身白衣,後面都拖着長長的白色尾巴,只不過她的尾巴竟然有九條。
這女妖竟然是一只九尾白狐!
《山海經》雲:“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但這青丘之國早就在上古時期就已不複存在,連同九尾狐一族也跟着一起消亡,卻想不到在這蓬萊仙島上,還能見到這麽一只。
在花拾歡的認知裏,九尾白狐一般都道行高深,九條尾巴更有九條命之說。可眼前這只九尾白狐,看上去別說遠遠不如她,恐怕連小青都比不過。
她慢慢走到他們面前,紅唇淡淡,眼波如水,“是你們把蚩尤大人抓了麽?快把蚩尤大人給放了!”
她此刻對于他們是“占于上風”的,說着命令的話,可是語氣中明顯底氣不足,她臉上也是佯裝鎮定,眸中卻是掩藏不住的怯弱。
原來又是一個我見猶憐的美人。看到這九尾白狐這般模樣,花拾歡不禁想起了曾經的羅衣,她站了起來,在九尾白狐的驚愕目光中将蒙住自己的網撕成粉碎。
但花拾歡并不想傷害她,只是看着她平淡道:“我并不認識你口中的蚩尤大人,也沒有抓他。”
九尾白狐聲音變得激動得幾分,“胡說,我明明親眼看到你們用一個青色的壺把蚩尤大人給吸進去了,蚩尤大人在這蓬萊島十幾萬年,與世無争,只是想好好守護他想守護的東西,你們為何要來招惹他,現在竟還把他抓起來!”
原來九尾白狐口中的“蚩尤大人”就是那只被羅衣收進煉妖壺中的巨獸,她雖看出花拾歡和雲堯都是道行高深之人,但對他們二人抓了人卻又不認賬的行為很是惱怒,幹脆大着膽子一博,她人浮于半空,雙袖飛舞,身後的九條尾巴自動變長全部朝他們襲來。
花拾歡一手抓住一條狐尾,微微笑道:“這麽好看的尾巴,若是斷了,該多麽可惜?”
九尾白狐想不到自己還沒出招就被花拾歡輕易控制住,一張美麗的小臉變得發白,卻更是氣惱,她決然的閉上眼:“我打不過你們,也救不出蚩尤大人,你們便把我和蚩尤大人一起關在那個煉妖壺中吧,我便是死,也要和蚩尤大人死在一塊的。”
花拾歡暗暗吃驚,這樣一個容貌不遜色于羅衣的九尾白狐,竟會喜歡上那個如山一樣的龐大的醜陋怪物麽?那感情之事,本就沒有道理可言,她不就一路看過好些觸犯天規為天地所不容的戀情麽?
她放開九尾白狐的尾巴,“我不想要你的命,而且我答應你,現在就把你的蚩尤大人給放出來。”
九尾白狐吃了一驚:“你說的可是真的?”
花拾歡一笑:“你根本打不過我們,我也從你這裏得不到什麽好處,要騙你做什麽?你若是不信我,現在就跟着我來。”
那九尾白狐果然跟着他們後面,只是大概還有些驚懼,沒有離他們很近,只是遠遠的跟着。
雲堯道:“你真要帶她過去,她和她口中的蚩尤大人還不知是敵是友?”
花拾歡笑道:“這個蚩尤我是知道的,他是上古時期神界的武戰神,有八只腳,三頭六臂,銅頭鐵額,刀槍不入,與當時神界最厲害的火神祝融也不相上下。後來為了與黃帝、炎帝争天展開激戰,可蚩尤太過勇猛,黃帝不能立敵,直到黃帝得神女玄鳥相助,方打敗蚩尤。傳說蚩尤在那一戰中直接被黃帝殺死,卻不知為何竟跑到蓬萊仙島來了?”
她說完見雲堯又默了片刻,才想到這些連她都沒有經歷過的上古時期的故事,對雲堯一個凡人來說更是太遙遠了,便忙道:“當然,這些都是我聽那熟悉天上地下所有八卦的白盞師兄說的。”
雲堯嘆道:“原來從古至今有那麽多了不起的英雄人物,那蚩尤即使戰敗,但誰又能說他不是一個英雄呢?父皇從小就教導我要勤讀史書,因為讀史不僅可以知過去明未來,更可以知道這麽多了不起的英雄,讓我們後輩對他們深深致敬。”
這下輪到花拾歡默了默,這些上古之神,對她來說不過就是一些羽化歸入混沌的老頭,看來她和雲堯的格局很不一樣啊。
一路聊着,已經傳到玉池仙園來到他們住的那個小院,花拾歡見那九尾白狐直接站在花園外,再也不往前一步,便奇道:“難道這裏被下了禁制,讓她不得入內麽?”
雲堯突然回頭看了她好幾眼,花拾歡頓時心裏有些不自在,“怎麽?才發現人家是一個一等一的大美人麽?”
雲堯失笑道:“我不過是想驗證一下你的說法,你看她,雖然雙目中滿是焦急,雙手還緊張的來回絞着自己的手指,卻始終不肯走進這花園裏,可見她忌憚的,可能就是這玉池仙園中的花。”
花拾歡奇道:“花有什麽好怕的?”
“你忘了早晨我們看到羅衣和那蚩尤大戰的時候,本來蚩尤是占了明顯的上風,卻在羅衣朝他灑了許多花瓣他才亂了陣腳被羅衣趁機收入煉妖壺中。”
花拾歡更加奇怪:“這蓬萊仙島上最多的恐怕就是花了,他們既然連花都會怕,為何還要一直呆在這島上?”
這還沒有發現第四張天機圖的線索,蓬萊島上的秘密倒是越來越多了。花拾歡見那九尾白狐就是不肯跟過來,也不再勉強她,只是朝他們住的小院中走去。他們知道羅衣呆在白盞的院子裏,就直接去了那,還沒走進,就聽那已經彌漫在夜色中的小屋傳來一陣陣似痛苦又似愉悅的呻吟聲。
沒吃過豬肉也看到豬跑的花拾歡瞬間明白這屋裏的兩人在做什麽了,一張臉羞得通紅,她拉着雲堯的手道:“看來咱們來的很不是時候,趕緊走吧。”
她心裏就暗自稱奇,羅衣苦戀白盞,她是知道的,只是想不到這幹柴烈火一下就成了,她心裏不由鄙視白盞,以前推開羅衣那麽多次,還以為真的對一個弱柳扶風嬌滴滴的大美人無動于衷,原來都是裝出來的啊。
他們剛走到院門口,就聽一聲急切的聲音大聲喚道:“花花!”
花拾歡停下了腳步,那房中發出“砰”的一聲,白盞衣衫不整的跑出來,臉上是花拾歡從來未見過的狼狽和恐慌,他急急的握住花拾歡的手,“花花,你聽我解釋,我……我不是……”
花拾歡抽開他的手,“師兄,你毀了我徒弟的清白,作為師父,我是應該痛扁你一頓的。可是誰叫你是我師兄呢,羅衣也一直喜歡你,既然你們已經生米煮成熟飯,那你就可要好好對她,若是以後欺負了羅衣,可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師兄了。”
白盞一張臉變得比他身上的白衫還要慘白,他長嘆一口氣:“我萬萬沒想到我白盞也會有這麽一天,罷了罷了。”
說完他就跌跌撞撞的沖了出去。花拾歡想去叫住他,卻被雲堯攔住,他嘆道:“讓白盞師父好好靜一靜吧,我總覺得今晚的他,看上去很可憐。”
這突如起來的變故讓花拾歡也有些反應不過來,她走進房中,裏面沒有點燈,還是漆黑一片。花拾歡将燈點亮,看到已經穿好衣裳的羅衣抱着被子縮在床角,已經哭得梨花帶雨,滿臉淚痕。令花拾歡覺得觸目驚心的是,那床單幾乎被鮮血染紅。她看到羅衣被鮮血染紅的右臂,才知道是她傷口裏流出來的血,不由還稍稍放寬了心。
羅衣見花拾歡進來,擡起已經哭腫了的眼睛道:“師父,他呢?”
花拾歡不忍告訴她白盞已經不負責任的跑了,只好道:“他見你傷的這麽重,大概是出去找蓬萊島島主要給你治傷的藥了。”
羅衣掀開被子準備下床,花拾歡下去扶她,卻被她一下子推開。即使是受了傷,花拾歡還是能感受到羅衣推開她時的大力和抗拒。她不由一怔,羅衣已經下了床,“我要去找他。無論他躲我躲到何時,我都要找到他。”
花拾歡見她就這樣急急忙忙的沖出去了,那床上卻遺落下一個小青壺,她看清了,正是還關着蚩尤的煉妖壺。
羅衣很快就找到了白盞,他正站在那片大海邊上,正是白日雲堯和花拾歡站過的地方,那個時候,他們在這海邊深深擁吻,那時候她剛被鏡禾送來蓬萊島,正好看到這一畫面,那時候她甚至很想把白盞拉過來,讓他好好看看這一動情的畫面。
她默默的走到他身後,手臂上的傷口依舊在刺骨的疼,可比不上他在她心口紮得傷那麽疼。
“你現在是不是很恨我,我幾乎毀了你的全部計劃。你在心裏一直覺得很可笑吧,我,一個小小的花妖,竟然也敢觊觎你一個天神,你是天帝的師兄,是昆侖山的戰鷹,是上古之神青提祖師最得意的大弟子,我一個小小的花妖竟還會對你癡心妄想?”
白盞嘆口氣,終于肯轉過頭來看她,這個女子,初見的時候還是怯怯弱弱的,除了長着一副傾城面孔,連話都不敢多說幾句,當時在他眼裏,不過就是個徒有其表的木頭美人罷了,誰想到如今的她,雙眸中竟如此決絕,她竟也有那樣的手段,讓他都中了招被拐上了她的床,“你知道,我從未看不起過你,畢竟你是花花的徒弟。”
“徒弟?”羅衣冷笑一聲,“你可知我根本不想做她的徒弟,明明當初救我的是你,你卻那麽順手的把我推給了一只蛇妖。你知不知道我最怕的是蛇,剛到沉香谷的時候,看到小青那巨大的可怕的蛇尾經常在我面前出現,我吓的晚上睡都不敢睡。當我戰戰兢兢的被迫喊一只‘蛇妖’為師父的時候,我的聲音都是抖的。我最怕的,最讨厭的就是蛇。可是我為了能多看你幾眼,我還跑到人間來陪在她身邊。我也不惜一次次鼓起勇氣為你坦白我的真心,卻被你棄如敝屣。”
“我說過,我是仙,你是妖,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羅衣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們不可能在一起,那你和她,豈不是也不可能在一起麽?方才你抱着我卻叫着她的名字,在你那麽情動的時候,你感覺到她的氣息在向你靠近,你還是會瞬間清醒過來,不顧一切沖出去找她。白盞,你陪在她身邊幾萬年,卻連一句‘喜歡’都不敢跟她說,不是因為你是懦夫,而是你知道,你們是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沒人能逃過天譴的懲罰,你的師父不能,天帝不能,你更不能了。但是你忍了幾萬年,大概再也忍不下去了,便收了雲堯作為徒弟。
因為你知道,即使天機圖被湊齊,天規被改,還是必須選一個祭品用祭品的鮮血去徹底毀滅舊有的天規。而雲堯就是被你選中的祭品。你看似一心在成全他們,其實你心裏很清楚,他們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因為無論是他們成親遭遇天譴,或是天機圖被成功湊齊,天規被改,雲堯注定只有一條死路。白盞神君,你即使是高高在上仁慈的神仙又怎樣,在愛情面前,還不是自私殘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