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那天之後過了兩天，許成楓約趙柯林打球。

趙柯林當時看到他的消息很是詫異，他們常在網上組隊，私下單獨見面這還是第一次。

趙柯林去到許成楓說的籃球場，場裏只有他一人頂着烈日在投籃。

許成楓看見趙柯林，拍着球停下，揮了揮手。

趙柯林走近，開門見山問出疑惑：“不陪沈知聞嗎？”

許成楓露出一抹笑，也爽快道：“找你問點事。”

趙柯林哼笑了聲，就知道。

他們象征性地打了一場球後坐在陰涼處休息。

悶熱的天氣裏沒有風，樹葉紋絲不動，趙柯林喝一大口水解了渴，說：“問吧。”

許成楓來回扭着瓶蓋，目光亂動了會兒，問：“沈成楓是誰？”

趙柯林一愣：“你怎麽知道這個名字？”

那瞬間他腦裏閃過無數種許成楓會知道的可能性，首先排除了沈知聞，因為這樣的話許成楓就不必來問他了。

許成楓說：“偶然看到的。”

實際上他是在沈知聞家的客廳裏無意間看到的，這個名字被刻在一個羽毛球形狀的獎杯上，可能是美觀小巧，獎杯被放在置物櫃裏做了裝飾品。

他沒有說明是避免誤會。

趙柯林也沒糾結細節，說：“他是我姨夫，”話到這頓了下，看着許成楓又道，“也是知聞的爸爸。”

許成楓眼皮一顫，先是驚訝，随後神情變得複雜。

他想起沈知聞那次忽然問他的小名，也後知後覺到她很少叫他的名字，現在一想她是在盡量躲避，還有他們剛在一起時她的不安與彷徨。

“你怎麽想？”趙柯林向着自家人，既然說清了，他急于了解許成楓的想法。

許成楓問了一句：“她是不是很在意這事？”

“豈是很，是特別特別在意，”趙柯林憋了許久，沈知聞選擇不說他也不能替她做主，“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麽說了喜歡你又不聲不響，一直不靠近你？”

我以為她看不上我，許成楓凄慘地笑了一聲。

現在看這一切只能怪他太自負，沒有發現她眼裏的喜歡，錯把她的驚慌當作嫌惡，膽小地遲遲不敢向前。

趙柯林觀察着許成楓的表情，問：“你打算怎麽辦？”

許成楓還是那句話：“一個名字而已，她介意我就改了。”

趙柯林笑了，說：“我也這麽和沈知聞說，但她想得多，顧慮這個名字對你和你家人的含義，還有改名流程繁瑣，之後對你的影響也大，所以她開不了口。”

許成楓咬了下唇，揚手把捏得皺皺巴巴的礦泉水瓶準确投入側前方的垃圾桶裏。他還覺得自己挺貼心，實則連她最根本的擔憂都不清楚，他這個男朋友做得可真稱職。

“我來說。”他道。

趙柯林擡擡眉，無聲贊許。

“走吧。”許成楓站了起來，“請你吃頓飯，當你大中午被叫出來的酬勞。”

趙柯林樂呵一聲：“不繼續打了？”

許成楓笑了笑，少了些張揚，說：“要去陪她。”

趙柯林：“………”

他何必操心。

其實也沒有說得那麽簡單，許成楓要找個合适的機會和沈知聞聊這事。因為即使她同意戀愛，這段時間相處着也開放許多，他有些過分的舉動她也由着他來，但他還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她已經放下對重名的憂愁，若倉促提起可能會引發她的不适。

但總歸是要盡快解決。

好在夏天是雨季，隔三差五會飄一場雨，如果是大雨暴雨也不好，沈知聞爸媽會電話問她行蹤。那場及時的陣雨送來機會，許成楓帶沈知聞去了場地附近的那個住所。

付簫回了南方外婆家，再過幾天就要出國，這裏徹底空置出來。

沈知聞懶洋洋地趴在許成楓懷裏，補充一上午因為練車耗盡的精力。許成楓親親她，轉而變成熾熱的深吻，房間裏響起黏密的吻弄聲。

他簡單地揉搓，沈知聞心裏就沒着沒落。許成楓感知到她的召喚，低下頭去。

這幾天練上路，道上車來車往，沈知聞經常是高度緊張，生怕哪個路口蹿出一輛車發生什麽意外，加之有次她忘記換抵擋轉彎，幸虧有教練在副駕踩着剎車，否則全車人都有危險，教練笑裏藏刀說“練漂移麽”，她既羞愧又充滿負罪感，累極了。

在許成楓溫柔的撫弄下她腦袋漸沉，昏昏欲睡。許成楓見狀哭笑不得，抱着她去了床上，他沒走，和她相擁而眠。

忽而一聲雷響震醒沈知聞，她爬了起來。

屋裏幽暗，沈知聞問：“天黑了？”

許成楓沒有睡熟，她一動彈，他就醒了。

“沒有，我拉窗簾了。”

沈知聞哦了聲，又縮回他懷裏。

許成楓摸了摸她的臉蛋，沈知聞舒服地哼唧一聲，問：“你沒睡嗎？”

許成楓嗯了聲。

沈知聞擡眼看他，許成楓說：“你上次問我小名，我都沒聽你叫過，你叫一聲。”

沈知聞莫名：“幹嗎？”

許成楓勾勾她的下巴，哄逗着說：“叫個聽聽。”

沈知聞猶疑道：“許如…生？”

她問完不叫是覺得陌生，叫不出口。

許成楓聽了還答應了一下，說：“好聽。”沈知聞笑笑，又聽見他說：“我要改成這個名字。”

沈知聞呆了一瞬，腦子飛速轉動。

“什麽意思？”

許成楓看着她，柔聲道：“自己忍了那麽久，不難受嗎？”

他這麽說，沈知聞是完全明白了。

她鼻子急然酸了，問：“你知道了？”

“嗯，你別擔心了，”許成楓彎着食指刮刮她嬌嫩的臉蛋，“我來處理。”

沈知聞嘟囔：“很困難。”

許成楓沉穩道：“我咨詢過熟人，成年了自己就可以去辦理，把資料準備就行。”

沈知聞：“可是……”

“不管怎麽樣都得改，”許成楓以理不行，就動感情，“我以後還要見你爸爸，重名的話，你媽媽一喊我倆都應聲咋整，想想都是尴尬的事情，這樣你爸媽對我也不會有好印象。”

沈知聞剛對他心動就想到這些，所以反複踟蹰，她現在不想那麽多了，他又提起，沈知聞扭捏道：“誰要你見我爸媽了。”

許成楓低聲一笑，不知想到什麽又募地止笑。他心裏老是有一個猜測，既然說到這兒了，那再開誠布公一些，于是他直白地問：“你是不是沒想着我們能走遠？”

沈知聞視線躲閃，抿起嘴。

許成楓的心沉了一下。

他擡起她的臉，換了個問題：“你喜不喜歡我？”

這個好回答，沈知聞彎起嘴巴，摟上他的脖子：“喜歡。”她熾熱而不加掩飾，“我喜歡你。”

許成楓立刻心花怒放，動動胳膊将她抱得更緊。

沈知聞呼吸着他的味道，平靜了一些，緩緩開口說出心中真是想法：“我是想上大學就踹了你，或者我們中途分手……”

這樣就不會涉及到家庭方面的看法，也就不會有什麽麻煩。她抱着這種心态想在這個難以忘記的夏天和他盡情地戀愛，以心為向，無所忌諱，熱烈纏綿，甚至當做最後一次，因為她再也不會義無反顧地愛上只看一眼就讓她臉紅心跳的男生了吧。

許成楓簡直聽不下去，冷冷打斷：“真行啊你。”

不等沈知聞辯解，他發狠地親上她，吸得她舌頭發麻，身子都酥了。許成楓停下來看見她濕潤的眼睛，動作輕了許多，沈知聞也忘記了疼痛，慢慢迎合他。

“我們現在是兩個人了，遇到影響感情的事，可以一起面對嗎？”吻過她，許成楓心平氣和下來，又溫和地與她商量。

沈知聞嗯了聲，胸腔起伏厲害。

許成楓呼了口氣，将臉埋進她頸窩裏，沈知聞淺笑着撫了撫他的颌角。

許成楓又唰地起來，蠻橫道：“我剛剛真的生氣了，你想辦法哄我。”

“…………”

小孩麽，沈知聞不搭理他，倔強地翻身。

這人竟也沒纏她，好一會兒沒動靜，沈知聞沉不住氣轉回身看，他正握着手機在打字。

許成楓瞧了她一眼問：“想好了？”

沈知聞幹巴巴地說：“沒有。”

“我想好了，”他目光挑逗，“你能同意嗎？”

沈知聞尋思一下：“勉強同意吧。”

許成楓咧開嘴。

他敲下最後一個字，就丢下手機湊近沈知聞懷裏。沈知聞就知道他這個德行，不耍個流氓過不去這事。也是她喜歡，他才可以為所欲為。

他的花樣又多了，沈知聞小聲哼吟。

許成楓身後傳來持續地震動，沈知聞推他說：“你手機一直振，是不是找你有急事？”

許成楓開始無動于衷，實在拗不過一個個的好奇心，他轉身摸過手機，又編輯了條簡短的說說：“沒盜號，是真改，別問。”

發完，關了機，重新黏上沈知聞。

沈知聞不明就裏，沒琢磨透，就被他一搓一吸帶偏了。

許成楓勾開她的褲子邊，沈知聞攔住。

她還算清醒，說得頭頭是道：“既然你要改名了，我覺得我們還能走得更長，那就不着急了，可以慢慢來了。”

“…………………”許成楓就無語。

他又能說什麽，自己挖出坑再深也得跳。

許成楓的手機安靜了，沈知聞的又響不停。她側歪着身去拿，身前拉扯的痛感讓她停下，沈知聞紅着臉看許成楓，想叫他先等會兒又沒說，她撈着他的腦袋傾身，他倒也配合，沈知聞順利拿到手機。

手機裏崔淼連發了五條消息，下面還有宋時琦和李冰的。

沈知聞忍着滅頂的悸動和翻滾的潮浪，晃了眼大概內容，軟乎乎地問許成楓：“你發什麽了？”

許成楓瞟她一眼不說話，嘴裏忙着其他事，同時有點氣，她竟還有心情關心別的，嘬出的聲音愈發得大。

沈知聞剛點開空間，許成楓給她留下了一排牙印。

沈知聞驚呼，揪了揪他的耳朵，說：“你輕點。”

嗷。

許成楓俯首稱臣。

沈知聞見他老實了，回了崔淼一條“以後和你解釋”也關了手機，她要去哄身前的這個偶爾幼稚的人了。

但還是要先算一下賬：“你說要商量的，你沒問我就自己廣而告之了。”

許成楓無辜道：“不是商量好了嗎。”

“………”

沈知聞無奈：“但你也要問問你家裏人吧，這不止是我倆的事。”

許成楓胡亂嗯了聲：“我說了，我媽同意。”

他說了後，劉淑晴回的是“你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我都沒問題”。

好吧，既然如此，沈知聞暫時沒話說了。

她看着他，精神集中起來，身上的燥熱感明顯了，沈知聞情難自抑地吻了一下他的發梢。

許成楓仿佛受到鼓舞，将她壓在身下。

他低啞道：“這次的勁兒上頭了，好像有點收不住。”

沈知聞對上他漆黑的眼睛，眸波蕩漾。

“你想幹嗎？”她問。

許成楓貼近她的耳邊，呼出的氣息撩撥着沈知聞，使她的癢意更加泛濫。

“你說呢？”他故意含糊不清道。

沈知聞咬着唇，不說。

許成楓一下一下吻着她：“叫我。”

她輕哼： “叫什麽？”

許成楓又來一句：“你說呢？”

“……”沈知聞真猶豫。

許成楓彎起眉眼：“不知道叫什麽叫聲哥哥。”

“…………”什麽癖好。

沈知聞默默無語，許成楓先低聲笑了出來，他忽然翻身，手抵在她後背将她緊貼着自己。他選擇用這種方式緩解，沈知聞軟軟地縮進他懷裏，聽着他的喘息聲，她鼓動燥亂的心跳漸漸規律了。

許成楓平靜開口：“有些事可以突然決定，有的事不行，聽你的，我們慢慢來。”

沈知聞蹭了蹭他，嗯了聲。

這是他停下來的原因，沈知聞也知道他說的“突然決定”是指什麽。

八分鐘前，他常用的幾個社交工具在沉寂了一年之久更新了一條動态：

“改名了，以後叫許如生，保真。”

她曾為此郁郁寡歡，以為她的喜歡不會有結果，他們之間會止于畢業。此刻，她安穩地和他躺在一起，明白了一個道理，勇敢的人是會相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