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練習場裏此刻變得鴉雀無聲。
誰都知道T大籃球隊的教練楊旭是個實打實的笑面虎,表面看着和善,可罰起人來絲毫不手軟。
身為一名籃球教練,他其實并不算合格,盡管有一米八的個頭,但卻有些偏瘦,如郁郁消瘦的青竹一般,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風雨吹倒。
不僅如此,他還留着一頭齊肩的長發,紮成小馬尾立在腦後,像是個藝術家一樣,在球隊裏顯得極為格格不入,半年前他剛來的時候,隊裏的球員并不服氣這個新教練,認為他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說什麽帶領球隊,還不如去拿把剪子幫人理發。
結果不出兩個月,他就把所有成員治得服服帖帖,能被T大高薪聘請來當教練,他的實力自然是毋庸置疑,可除此之外,他治人的手段就非常不溫和,而且還層出不窮,像是一邊運球一邊圍着操場青蛙跳這種都是很常見的,唯一不變的就是那臉上标志性的笑容,所以在那以後,笑面虎的稱呼就在隊裏傳了起來。
對于如何管理球隊,他的名言是罰罰更健康,所以即便是顧知逸這樣循規蹈矩的人,也被他尋到機會罰了幾次。
最後是整整15人的隊伍被叫去操場上運球跑了一千米,跑完以後回到練習場時,每個人都累得氣喘籲籲,但知曉楊旭就在面前,便不敢做出多大動作,只能小聲地勻氣。
“都精神了?” 楊旭的表情十分輕松,仿佛是在問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是!”衆人異口同聲。
“既然如此,那就抓緊時間訓練,一會來場比賽。” 楊旭點點頭,絲毫沒顧慮到眼前這一群人才剛運動完,連氣都沒喘勻。
人群裏響起細微的抱怨聲,但很快就被運球的聲音蓋住。
楊旭随後吩咐一旁的助教,讓他看着點訓練,因為一會還有會議,他要先去辦公室一趟,結果正準備離開,就被人叫住。
“怎麽,又要提前走?”看着面前這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楊旭不由勾了勾唇角問。
聽着這有些怪罪意味的話,顧知逸的表情顯得很淡定,“按照訓練表,今天是到五點結束。”
“你就是來跟我确認這個?”楊旭說完不等他回答就又開口,“如果我告訴你從今天開始要多加兩個小時訓練,你是接受還是不接受?”
“接受。”顧知逸點頭,下一句卻是,“但是今天不行。”
聽了上半句話楊旭表情還沒怎麽變,到了下半句笑容就不由加深了些,“小子,你談戀愛了?”
“沒有。”
“這樣啊,讓我想想。”楊旭背手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上個月的時候,你還是個專心訓練的學生,嗯…好像是這個月開始,你要麽家裏有事,要麽就是私人原因,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如果不是因為女朋友的話,難不成你突然轉了性子,變得樂意助人了?”
顧知逸并不搭腔,“我只是按照訓練表來安排時間。”
“所以是我的問題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楊旭的笑容依舊沒有變化,目光卻漸漸冷起來,氣氛在這時變得有一絲緊張,片刻後他突然一笑,開口便是轉移了話題。
“跟華理大的比賽,你有幾分把握能贏?”
顧知逸一怔,“五分。”
“這麽沒信心?”楊旭挑眉,五分不就是一半機會,那問了跟沒問有什麽區別。
“沒有比過我無法判斷。”顧知逸說到這頓了頓,“但是我會盡力贏。”
華理大雖然只是一所普通大學,但他們校籃球隊的實力卻不容小觑,據說在上一屆籃球杯就曾打到國內第五的成績,而前面四所大學均是體育學校。
顧知逸看過他們的比賽,打法兇悍,防守謹慎,每一個位置的配合都十分默契,像是一張無懈可擊的網,攻不進,也突破不了。
可就算再厲害,他也不是說擔心贏不了,只是因為沒有接觸過,給不了判斷,至于海口,他更不會随便誇下。楊旭這個人你說什麽他聽什麽,不會去辨認性質,所以給出五分這個回答是最保守的。
“雖說這是一場友誼賽,但本着競技精神,我是要求你們贏的。”楊旭說到這看向顧知逸,“五分這個答案我就當你在謙虛了,下午走的時候記得讓息穆替你帶一下。”
說完突然想起了什麽,笑着補充了一句,“對了,器材室那邊排到我們打掃了,你記得抽空去整理一下,也不用弄得很幹淨,反正別讓那老頭逮着機會給我念經就行。”
他說的老頭就是管理器材室的主任。
顧知逸聞言一陣無語。
楊旭一走,場內訓練的氣氛就輕松多了,只是礙于助教在這,再加上怕楊旭會殺個回馬槍,所以不敢太過松懈。
蘇化陽運着球就往顧知逸這靠近,“剛剛那笑面虎怎麽說的,我們晚上真的要訓練到七點?”
“嗯。”
“卧槽,還真是這樣!我聽方澤那小子說是因為要跟華理大比賽的緣故,不就是一友誼賽嗎,至于那麽費勁。”蘇化陽抱怨說。
顧知逸聽了這話後瞥了他一眼,“他說要贏。”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蘇化陽不由想到楊旭那張笑意滿滿,卻暗藏殺機的臉,接着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算了,反正結束再去吃也不晚。”
一上午的訓練很快就結束,到了吃飯時間,衆人就像開了閘的水龍頭一樣,嘩嘩就沖向食堂,原本熱鬧的練習場瞬間就變得冷清。
這時突然傳來一陣砰砰砰的運球聲,在空曠的籃球場裏顯得格外刺耳,直到站在三分線外,陳息穆才将籃球往前抛去,力道不大不小,就如抛物線一般在空中落下。
哐啷一聲,準确入框。
跟以往一樣,他并沒有和衆人一起去吃飯,而是在這一邊練球一邊等人。
清爽的風吹開窗簾,外邊明亮的陽光便照了進來,投在那清秀的五官上,襯得人面如冠玉,方才還溫柔的眉眼,此刻卻一絲情緒都沒有,仿佛像個沒有脾氣的人,晶瑩剔透的汗珠順着額角緩緩落下,滴在木制的地板上,很快就不見痕跡。
就在他把球撿回來準備繼續時,大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欣喜的聲音随之響起。
“哥,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朋友給我轉了兩場俱樂部球賽的門票,晚上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