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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柯林聽上瘾了,催着問:“然後呢?”
沈知聞說:“然後就打鈴了。”
趙柯林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不信,問:“會這麽巧?”
沈知聞說就這麽巧,随即一頓,又想起說:“哦,要走的時候,他站起來傾過身說,我開玩笑的。”
趙柯林嗤笑一聲說:“你啥話不說,人家能不用玩笑緩解尴尬嗎。”
沈知聞聲音大了一度:“那他之後也沒追我啊。”
那句告白的話不知真假,“開玩笑”肯定是千真萬确。
趙柯林看着她,輕笑着問:“所以,你到底是在意名字的事兒還是他沒追你?”
“………”沈知聞無言了。
趙柯林嘆口氣,笑說:“你啊。”
沈知聞撇撇嘴,扭頭看窗外。
趙柯林說:“繼續說啊。”
沈知聞慢慢回頭,趙柯林哼笑:“我還不了解你。”
沈知聞翻眼。
之後的數學課是期末考試結束,全班沉浸在班主任公布答案的緊張中。沈知聞有悄悄注意許成楓,他安靜得像只刺猬,老師問話他也不積極了。
她猜他是沒有考好。
班主任走到沈知聞桌邊問能考多少分。
沈知聞保守估計120左右。
班主任點點頭,不知滿意與否。
再接着就是出成績、開家長會、放寒假。
那個寒假,沈知聞表面上過得安然無恙,平靜地上補習班、興趣班,出門旅游,事實上她的心境已經發生改變。就像趙柯林說的,她的閱讀風格變了,還看起青春小言。
因為在這些書裏她找到同樣的酸澀與甜蜜。
下學期開學,班主任公布了班級有波動的人員。
沈知聞數學成績是138,名單裏又有她。
這回是她去講臺和班主任說:“我想繼續跟着您上課。”
那時她還沒有想好以後怎麽面對許成楓,讓她做出決定的最重要原因是班主任的講課方式适合她。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班主任說:“我今年沒有精力帶你們,會有一個年輕的老師去上課,你再仔細想想。”
最後,沈知聞回到了A班。
她原以為那兩門課上還可以見面,但許成楓沒有考好,都降到B層,他的座位被新上來的人坐上。
從那以後,她和許成楓再沒有一起上過文化課。
沈知聞有想過許成楓後來無動于衷是她當時太冷淡了,于是她忽略同名會帶來的難堪,以及性格裏的矜持,腦子發熱似的以朋友的名義向同學要到了許成楓的Q號。
但她沒想到點擊添加後還要回答問題。
那個周末是大休,沈知聞回到房間第一件事是打開電腦登上企鵝號,把爛熟于心的九位數敲進框裏,一鼓作氣後她心髒突突跳,又猶豫了幾秒,緊閉着雙眼點擊添加。
再睜眼,竟跳出個“攔路虎”———“你是誰?”
沈知聞看着屏幕犯起難。
這不是驗證問題,所以肯定不是真問她的名字。
她先試了下他的名字。
錯誤。
去掉姓。
也不對。
沈知聞一籌莫展,要再去問同學嗎?
她發現,“你是誰”後面還綴着一個淺灰色的括號,不知他怎麽設置的,裏面的內容是“許成楓的愛慕者許成楓的愛慕者”。
沈知聞動了下腦筋,她把所有字選中後複制粘貼。
結果還是不行。
她又将重複的那遍文字删掉,再添加,通過了!!!
答案竟然是“許成楓的愛慕者”……
真是騷包又自戀。
沈知聞笑了,意識到她已經成功添加他後又無措起來。
說什麽好呢。
許成楓的頭像是灰色的,沈知聞猜是他沒有上線或是隐身,卻不知道還有一種情況是她并沒有存在于他的好友列表中,即只是她單方面添加成功。
這是後來她能夠點進他的空間才醒悟的。
許成楓對加他的“陌生人”一點也不好奇,一直沒問話。她加都加了,于是繼續主動出擊,選擇了一句俗套的打招呼語:“在嗎?”
到了傍晚,他才回:“誰?”
沈知聞想到他設置的問題,調皮地說:“你的愛慕者。”
許成楓:“……”
第一次網聊就這樣倉促結束。
沈知聞不是一個愛與人說話的人,也不擅長找話聊。當然她加他也不是為了培養感情,她只給他們之間一次機會,能行就行,不行的話她也不後悔,趁早斷了念想。
但是她想得簡單了,日後的她不僅沒有斬斷情絲,反而在每次相遇時的那種心跳感覺與日俱增。
那天沈知聞熬到深夜寫完作業,重新點開他的頭像。
她想了很久,決定把他對她說的話轉化了一下發過去:“你長那麽帥,肯定有很多人追吧,要不我追你吧。”
并留下姓名:“我叫沈知聞。”
等了一宿,他沒回,她就把他删了。
趙柯林聽到此,笑得一抽一抽的,說:“我妹還是勇啊。”
沈知聞:“……………”
趙柯林:“再呢?”
“他後來又加我了,”沈知聞皺緊眉,“可他一直沒說話,我又把他删了……”
趙柯林“噗”地一聲打斷她的話音:“為啥啊?”
沈知聞恨恨道:“眼不見為淨!”
“……”
趙柯林默默地豎起大拇指。
沈知聞只有大休周末可以看電腦玩手機,當她看見好友通知裏有一個熟悉的頭像時,再三确認了那九位數,原地蹦起來老高。
她把爸爸的話忘在腦後,每周回家都期待他的頭像能夠跳動。可他依舊沒有說話,他們的對話框裏始終空空如也。
那時候沈知聞想的是,如果他真的喜歡她、想追她的話,不會知道這個號是她的,加了後沒有任何反應。反之就是他并不喜歡她,況且這還是她先找人要的他的號。她一遍遍在心裏進行分析,催眠自己又絕地清醒,反反複複。
等到年底,她有種矯情的絕望。
于是,在大年初一淩晨一點十四分,她在他的空間裏留言:“那次是我朋友開的玩笑,別當真,別在意。新年快樂,每天都笑。”
然後,再次删掉。
這是她最後的倔強。
但又有什麽用呢。
她以為用這種拙劣的謊言以後可以自然地面對他,甚至期盼有天在樓梯上遇見能若無其事地打聲招呼。
她想,就算連朋友都做不成最起碼能說上一兩句話,而不是現在的僵硬陌生。
然而,只是她想的。
她還有些愚蠢的行為沒說,說了趙柯林準得笑話她。
比如,她的頭像至今還是“早安”兩個字,只因為那算是她和許成楓第一回說話,而這個詞又是個美好的象征。
所以,她有時候是埋怨許成楓的,他攪亂她的一池春水,卻抽身而退,太可惡了。
下了車,趙柯林陪着沈知聞走到家門口,問她:“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沈知聞說:“做朋友吧。”
相比以前,這種狀态真的很好了,她很滿足。
“真的?”
“不然呢。”
沈知聞瞥了他一眼,低下頭說,“我倆沒可能了。”
“你能別搞頹廢那套嗎。”趙柯林就瞧不起有點小波折就要死要活的樣子,“你喜歡他,他喜歡你,怎麽沒可能?”
沈知聞倏地站住腳,看着趙柯林一本正經說:“你才別發瘋,我拎得清,眼前最重要的是高考,其他的……我忍得住。”
說完,她又走。
趙柯林被噎了下,笑說:“牛,不愧是小姨的女兒。”
沈知聞說了一路,不想言語了,随他調侃去。
“這一想,他真是不行啊,看着挺硬的一人,這麽久了都沒追你,”趙柯林說,“夠不夠膽啊他?”
沈知聞立刻反唇相譏:“你夠膽,瑞姐姐都出國了,你也沒敢示好,幾年了來,從初……”
趙柯林被揭起傷疤,氣得擡手敲了下她的腦門:“他是你的逆鱗啊,我一說他你就張嘴咬人,誰大老遠送你回來的,忘恩負義的家夥!”
沈知聞怔在原地,忘了痛,像定住一般。
好像是。
她可以怨他罵他,別人不行,她會想要保護他……沈知聞渾身一激靈,這是什麽母性泛濫的毛病。
她左右擺頭,清醒了一點。
沈知聞先老實地向趙柯林道歉,然後好言好語地說:“你看你也說他不行,要真喜歡我早追了,所以你以後別再說這種玩笑話了。”
她以前不說就怕有其他人參進來,把這水攪得越發渾濁,她洗不清,也游不上岸了。
趙柯林默了會兒說:“也不一定。”
沈知聞啊了聲,看着趙柯林那張凄涼着的臉,明白他否定的是她那句“早追了”。
沈知聞木然:“……”
他又找到“隊友”了。
站在夜晚的涼風裏,兄妹倆各退一步,握手言和,決定不提彼此傷心事。
這一天終是愉快地結束。
剩下幾天假期,沈知聞穿梭于作業和輔導班中,崔淼知道她忙,第二天送來流川楓待了會兒就走了。
走前沒忘調戲她,問:“你不覺得許成楓挺像流川楓的?”
沈知聞彈了彈手辦的腦門,違心地說:“像嗎,不像吧。”
其實她當初看《灌籃高手》是跟着崔淼湊熱鬧,自己沒有多大興趣。但自從那天看了許成楓打籃球,運球、起跳,一投一個準兒,流川楓就成了他的替身,她慢慢也就成了“川粉”,誇流川楓這兒好那兒好,腦裏浮現的卻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
好在她一開始就更傾心于流川楓,崔淼也沒發現什麽異常。
崔淼摸着下巴:“總覺得許成楓有借花獻佛的意思。”
沈知聞吃了一驚:“這,他借的?”
崔淼笑彎腰,說:“借我這朵花,把禮物送給你這尊大佛。”
沈知聞:“…………”
開學前一天,崔淼又打電話邀沈知聞去看電影,沈知聞還有兩套課外卷子沒做,說不去。
崔淼說許成楓也在。
可能覺得這個條件對沈知聞的誘惑力很大,語氣興致勃勃。
沈知聞卻是更加斬釘截鐵,說攢了幾本書還沒看,真不去。
她這個情況也不是躲着許成楓,既然答應了做朋友,她就不會反悔,只是不會再營造機會做進一步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