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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在之前從未在公衆面前說過話的人突然頻繁接觸肯定會有流言傳出，這話崔淼說過，許成楓也說過，并且許成楓說的時候還挺洋洋得意，小聲咕哝了句話。

沈知聞聽見了，佯裝皺眉問：“什麽？”

許成楓瞥她一眼，涼涼道：“誰讓我們這麽好看，随便一站就能被誤會。”

沈知聞彎了下唇。

心裏想，她表現得很兇嗎，他再說一遍“般配”她也不會生氣吧……

所以在上述的鋪墊下，沈知聞聽到關于自己戀愛的風聲都是沉默而過，直到有次課間操跑完操她去打水，有人當面問起她。

那個時間段接水的人多，水溫急速下降，三個水閥前排滿了人。

沈知聞看着緩慢上升的溫度，無聲嘆氣，遺憾忘了拿小冊子背《阿房宮賦》，下節語文課老師就要檢查。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放棄等待，旁邊有個女生叫她的名字。

沈知聞轉頭看，是同班的李初婷。

李初婷前後還有一男一女，也都是班裏的。他們原來一直在說話，叽叽喳喳，好不歡樂。有些話鼓進沈知聞耳朵裏，內容大致是《作文素材》裏的。

學校不準拿手機，大家的娛樂話題大都來自此。語文老師們嫌他們寫作文用的例子太陳舊，全校統一訂閱，書裏面既有優秀範文還有新聞事實。沈知聞很喜歡看，也不怕被沒收。

李初婷突然和她搭話，沈知聞一愣。

她倆不是一個宿舍，在教室裏也沒坐一塊兒，看見了充其量就互相笑笑，交流少之又少。

可她一看向李初婷，李初婷沒有任何前奏就露骨地問她：“你和二十班的許成楓在談戀愛啊？”另外兩個津津有味地聽着。

沈知聞心裏一震，語氣清白道：“沒啊。”

李初婷笑着說：“有人說經常看見你倆坐一塊學習。”

經常？一周一次，一共才四次。

沈知聞笑了笑，平和地說：“學習也不等于談戀愛吧。”

李初婷尴尬地呵呵了兩下，旁邊兩個也是一笑。

另個女生王靈瞪着一雙大眼睛說：“那你們關系很好？”

“普通朋友。”

沈知聞回完先抛出問題，“怎麽了嗎？”

李初婷連忙擺着手說：“沒事沒事，聽別人傳你們……呵呵，就好奇問問。”

沈知聞：“哦。”

她相信他們沒有惡意，但也真的感覺被冒犯到。

沈知聞不想說話了，她看向前面，擺出着急等水開的樣子。

好在隊伍也動了。

而這時，剛才沒說過話只是嬉皮笑的男生湊上來說：“你也給我講講題呗，我們還是一個班的，更方便。”

沈知聞不自覺地蹙起眉，那兩個女生聞聲也以一種怪異又暧昧的眼神看向連宇。

連宇摸摸腦袋，有點羞澀。

雖然沈知聞常是默不作聲，在班裏的存在感極低，但她的長相在男生間很受歡迎，是男生夜談時會議論起的對象。

連宇覺得好不容易說上話，自然想試一下。況且二十班的人能優秀到哪裏去，都是些差生，腦裏空無一物，怎麽和他年級前一百比，長得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那時候沈知聞在想什麽呢？

能進三班的男生，相對她這樣的偏努力型選手，大都是聰明的。也就是說，如果許成楓在高一高二沒有把功課荒廢得太厲害，他們很有機會同班。

一眨眼，又想到他，沈知聞也挺無奈。

而眼前這個男生，她只知道名字，別說正常說話了，路上見到就像陌生人，笑都不會笑。

這人何必呢，班裏有那麽多人可以請教。

沈知聞下意識想拒絕，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并想起些“和同學好好相處”之類的話。

但她剛要說“可以，只要我會”，一個熟悉又清冷的聲音不大不小地響起：“一節課五百，你付得起嗎？”

沈知聞轉身，許成楓走近身旁。

她一時情緒複雜。

之前只有那一小撮人關注他們，許成楓這一嗓後一圈人都看過來了，不知又要被傳成什麽樣……同時，她心裏也騰起一絲喜悅，有人陪她對抗讨厭的聲音了。性格的原因她不喜交際也不善傾訴，事前憂慮事後獨自消化。幸好他來了，她不用說違心的話。

連宇問：“還得付錢啊？”

許成楓：“那怎麽還得無償給你講題啊？”

連宇小聲嘀咕：“同學一場……”

許成楓笑了：“不是同學也不必在這聽你逼逼……”

沈知聞拉了下許成楓的衣角，他撇一下嘴，不說了。

沈知聞也不接水了，和許成楓走過拐角站到廊道的窗戶前。

“你怎麽上來了？”她問。

按約定，他們明天才去圖書館。

沈知聞還打算晚自習的時候再把他常錯的題歸歸類，他有很多由于馬虎出錯的地方，算上這些分，他的成績是比較可觀的，所以她得想想如何讓他牢記這些“陷阱”。

這個過程對她也有好處，因為她也時常犯同樣的錯誤，而挑別人的毛病更能加深她的印象。

許成楓擡起胳膊，将手裏的紙袋給她。

“什麽啊？”

沈知聞接過來，撐開袋口看，裏面是一雙藍色毛線手套。

“這……”她慢慢擡起頭看許成楓。

許成楓無所謂地說：“今晚可能下雪，會冷。”

沈知聞糾結片刻，說：“如果我不要的話……”

她沒說完，許成楓就扭身：“我走了。”

沈知聞抿嘴一笑，叫住他，許成楓又立刻回來。

沈知聞放下手，袋子停在腿側。

她說：“謝謝。”

許成楓擡着下巴，傲嬌得很。

沈知聞彎着唇，過了幾秒鐘說：“你現在可以走了。”

許成楓：“……”

他脾氣好是吧。

許成楓暗想這次你再叫我回來我可不回了，結果剛走出一步，自個轉回來了。

他想起來問：“剛剛那個男的是你們班的？”

沈知聞點了下頭，不知道他聽了多少，解釋道，“他們就是問問，沒什麽惡意。”

許成楓皺眉：“有什麽好問的。”

還不是你太出名了。

沈知聞腹議一句，然後适時地誇他：“沒事了，你不是解決了嗎。”

聽此，許成楓還是有點憤憤，一想到沈知聞會給除他以外的男生講題，心裏就煩躁。

他說：“找老師有那麽容易嗎。”

提起這個，沈知聞說他：“你能再荒唐點嗎，還五百，你給我。”

許成楓終于笑了，輕松道：“行啊，你記得跟我要。”

沈知聞難得調皮：“你不能主動給嗎？”

“可以啊，”許成楓拍拍她的腦袋，“你別又吓唬我不要就行了。”

“……”

許成楓潇灑地走了，留下沈知聞一人傻眼地站了會兒。

這人什麽時候學會上手了？

那天的初雪沒有如期而至，天氣倒是越來越冷了。

崔淼看見沈知聞戴着一副新手套問哪來的，沈知聞如實回答，并加了句講題報酬。

還是不習慣。

崔淼呦呦兩聲，說：“許成楓怎麽不買粉色的？”

沈知聞輕聲道：“他知道我喜歡藍色啊。”

“牛，很牛。”崔淼意想不到說，“許成楓還挺會啊，悶聲不響的一人還挺懂女生心思。”

沈知聞笑而不語。

過了兩天，安城的初雪突然飄落，像預示着有什麽事情會突然發生一樣。

雪花輕盈而沉重，一上午的時間就在大地上鋪了厚厚一層。那天正好是小休，他們幾個人湊在一起吃了頓熱乎飯，歡聲笑語間誰也想不到這會是一頓散夥飯。

午休後，雪停了，風不止。

沈知聞回到教室，剛喝了口溫水暖和一下，方玉玲過來彎身神秘地湊近她，極小聲說：“許成楓好像出事了。”

沈知聞開始沒當回事兒，畢竟剛與他分開沒多久，短短的時間內能發生什麽大事。

“咋了？”她問。

方玉玲依舊壓着嗓音：“我剛上樓聽前面的人說是打架。”

沈知聞的眼睛顫了顫：“老師知道了？”

“這個我不清楚，”方玉玲說，“聽他們說的樣子鬧得挺兇的。”

沈知聞擰緊眉。

她看了眼手表，還有八分鐘打鈴，心一橫，站起來。

方玉玲見狀問：“你去哪兒，一會兒理綜考試。”

沈知聞說：“我出去一下，卷子發下來你能幫我留一份嗎？”

方玉玲不知道她這麽着急的原因，又暗覺是不是多嘴了，勸她說：“他應該沒事吧，你……”

沈知聞沒解釋，說了謝謝，往外走。

可她剛出門口，班主任就來了，她只好返回去。

班主任發下理綜卷子，兩個半小時的考試開始。

沈知聞甩甩腦袋，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講臺上結束的鬧鈴響起，沈知聞如釋重負，她還從來沒有在考場上如此心神不寧的。

班主任一走，她就跑去找崔淼。

崔淼沒有聽說，兩人又跑去問郝志磊。

郝志磊笑得很和藹，說：“沒什麽事，無非挨頓批評，楓哥都習慣了。”

沈知聞不信。

于是在她的眼神威逼和崔淼的拳頭底下，郝志磊實話實說了。

這件事原本是跟許成楓無關，但他參與打架就有事了。

吃完午飯回去，許成楓宿舍裏的人商量去洗澡，一個大澡堂子人多暖和。好巧不巧他宿舍有個哥們的死對頭也在，後來才搞明白他們間的矛盾是因為一個女生。情敵見面可想而知一言不和就吵起來，繼而動手。

在澡堂打架那場面簡直慘不忍睹，有人不小心滑倒有人被摔傷，有人拖鞋踢飛了還有人眼鏡被水沖走了……

管理澡堂的大叔一看這架勢直接打電話給教導主任，主任來了就大發雷霆，所有人都被帶走了。

沈知聞問：“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嗎？”

郝志磊說：“應該還在辦公室，他……”

崔淼見這人欲言又止，催道：“他什麽，繼續說啊。”

郝志磊看看沈知聞，女生的表情凝重，似乎已經清楚許成楓這回兇多吉少。

“他以前有過處分。”沈知聞淡淡接上。

崔淼一拍腦門，想起來上次沈知聞宿舍出事她說過。

“許成楓會……怎麽樣？”崔淼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慢騰騰問，也擔憂起來。

沈知聞呼了口氣，說：“等他回來吧。”

崔淼和郝志磊相視一眼，也無可奈何。

沈知聞垂了下眸，說：“我先回去了。”

崔淼給了郝志磊一拳，說：“有消息及時告訴我。”

郝志磊點頭。

崔淼囑咐完，跟上沈知聞，摟住她的肩膀，安慰說：“快高考了，老師不會那麽狠心這時候把許成楓怎麽樣，再說比他混肯定有吧，這幾年也沒聽學校開除過誰，你別想太多啊，耽誤了自己的學習。”

沈知聞笑了笑，說：“我就是想知道他出什麽事了。”

崔淼：“真的？”

“真的。”

沈知聞平靜地說：“也該給他一個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