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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條石子路是人行道，不時有情侶、夫妻或者一兩個人牽着狗繞護城河散心遛彎兒。

沈知聞從沒發現早就看慣的場景會那麽旖旎，呼吸到的空氣都是甜的，整個人飄飄然。

怪不得書裏經常寫愛情，原來真是這麽美好。不怕被人笑的話，沈知聞都想跳起來轉幾個圈了。

她靠了許成楓一會兒，昂起頭說：“脖子有點累。”

許成楓笑着揉揉她的頭發，調整了下姿勢。

“別人都是累了找人靠，”他笑道，“怎麽到你這兒全變了？”

沈知聞有志氣道：“因為我不需要靠人。”

許成楓說：“有男朋友了可以靠，習慣就好了。”

“……”沈知聞老實不動了。

許成楓将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深吸了口氣，心波蕩漾。

吹着風，沈知聞的心慢慢平靜下來，想起一件被忽略的事情，問他：“你不用那個Q號，怎麽忽然發現我加你好友了？”

“嗯？”

許成楓斜着頭看她問，“你不是說是你朋友加的嗎？”

沈知聞瞅他：“你別裝，你又沒信。”

許成楓大笑，他簡單說了下許南堯的事情，并主動交代回來晚的原因。

“那你弟弟怎麽樣了，”沈知聞問，“你突然走他會不會不高興？”

許成楓說：“他挺支持我的。”

“支持你？”沈知聞懷疑道，“他多大啊就懂這個？”

“嗯，是不大，”許成楓說，“你做了他嫂子有機會教育一下。”

“…………”越說越離譜了。

沈知聞适時清醒，說道：“我爸媽應該快回來了，我一會兒就要回家了。”

許成楓點開手機看看時間：“我們見面還不到半個小時。”

沈知聞問：“還有幾分鐘到？”

許成楓：“三十分鐘。”

“……別胡說。”沈知聞作勢要起。

“十分鐘，”許成楓很快改口，哄道，“再待會兒。”

沈知聞輕輕地嗯了聲。

許成楓笑了笑，說：“回去記得保存我的手機號。”

沈知聞：“好。”

許成楓又拿起手機加她好友，很快沈知聞的手機屏亮了。

他說：“同意一下。”

“知道了。”

許成楓看着沈知聞的手指點弄屏幕，心虛地問：“你那時候沒等到我消息挺生氣吧？”

沈知聞嘴硬道：“還行吧。”

就是想揍你一頓而已。

許成楓勾唇一笑，摸摸她的腦袋給她遲來的安慰，随即他眯起眼睛合理懷疑：“我給你的那個號你不加，不會是報複吧？”

“……”

沈知聞偏臉看向別處，企圖避開話題。

許成楓捏着她的臉蛋兒将她轉回來，低下頭離她很近，凝視着她的雙眼問：“是不是？”

沈知聞蒙混不過去了，鼻子哼氣：“是！怎麽了？”

許成楓靜靜地看她，忽而道：“碰一下。”

？？碰什麽？

沈知聞還沒明白他的意思，許成楓的臉赫然放大了數十倍，她視線裏只剩他的眼睛，同時，嘴唇上貼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沈知聞呼吸一滞，像被定住。

許成楓稍微分開一點，只見她愣愣的，又趁機壓下來碾着她的唇。

沈知聞差點淪陷，冷不丁被心裏一個聲音叫醒：“這是你的初吻！”

不像擁抱，她可以從家人、朋友那裏輕而易舉獲得這份溫暖，接吻多親密啊，它象征着一段無可比拟的感情。不知道別人談戀愛會不會剛在一起就接吻，她體驗起來并沒有因為陌生而反感，或者害怕，甚至她心裏是很想和許成楓接觸的。

可這是第一次，還是矜持些好。

沈知聞還沒推他，許成楓自覺後退了，像是已經心滿意足了。

“我沒同意呢……”她咕哝道。

“嗯，離得太近我沒克制住，”許成楓撥下粘在她臉上的發絲說，“要不你碰回來？”

幹杯嗎，碰來碰去。

沈知聞說：“你喜歡喝酒嗎，宋時琦說你喝酒很厲害？”

接一吻，關系無形間更近了，她嘴上說沒同意，靠着他胸膛一點不扭捏了，并輕松地轉移話題，不要和他在羞人的事上扯皮。

許成楓卻不高興了，涼涼道：“你和宋時琦挺熟了啊？”

“你想說什麽？”沈知聞說，“我和他每天一塊兒練車，只說幾句話，話的內容還都離不開你。”

聽見最後一句話，許成楓又美了。

他問：“車練得怎麽樣？”

“一言難盡。”沈知聞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然後發現心情低落時，有個肩膀靠一靠确實會被安撫許多，她說，“今天差點錯把油門當剎車，幸虧教練坐在副駕駛，沒沖出去。”

“現在記住了嗎？”許成楓說，“考考你。”

沈知聞順利地答道：“左側離合，中間剎車，右側油門。”

許成楓笑誇：“聰明。”

沈知聞背知識是沒問題的，可實際操作起來容易轉不過彎。

沈知聞問：“你會不會開車啊？”

“會點，男生膽子大學這些比較容易，知道哪裏是幹什麽用的差不多就能上道了，當然沒考出證都是白搭，”許成楓說，“不過我也報名了。”

沈知聞：“在哪裏？”

許成楓點了下她的額頭：“和你同門。”

“！”

沈知聞瞪大眼睛：“真的？”

許成楓笑了下：“明天場地見。”

沈知聞欣喜之餘，又有點憂慮。

雖然教練對女生比較仁慈，但生起氣來罵人也是不含糊的，如果被他聽見自己挨罵豈不是好丢人。

她抿抿嘴，又想，這樣的話每天都有恰當的理由見面了。

嗯，目前這個最重要，其他的就先放放吧。

許成楓問：“想什麽呢？”

沈知聞搖搖頭。

許成楓算着時間快到了，揉揉她的腦袋：“走吧，送你回去。”

走在路上，許成楓也牽着沈知聞的手。月光溶溶，兩人印在石板上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沈知聞問他：“是宋時琦跟你說教練的事嗎？”

許成楓：“嗯。”

“他都說什麽了？”沈知聞故意試探道，“他還說沒替你看着我呢？”

許成楓好脾氣地笑了：“我真冤枉啊，我今天才知道，上飛機前才報的名。”

沈知聞目光晃動一下，哦了聲。

許成楓又說：“不過以後關于我的事不用問別人了，直接問我本人就行。”

“……”到底是說了，宋時琦這個大嘴巴。

“我沒問啊，”沈知聞強撐，又說得很沒底氣，“是宋時琦非要告訴我的。”

許成楓笑着捏起她的下巴晃了晃，說：“那以後我親自告訴你怎樣啊。”

沈知聞：“好的。”

“……”

許成楓覺得自己挺冷靜的了，論起淡定還是比不過她。

九點鐘的光景，廣場上的人已經陸續散去，街道冷清下來。過了紅綠燈，兩人走進一排梧桐樹下，茂密的樹枝擋住燈線，黑夜把他們藏得更深。

說到別人，提醒了沈知聞，她猶豫再三說：“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許成楓：“好啊。”

“我們能……”沈知聞聲音很輕，自己也覺得說出來不合适難以啓齒似的，“先不公開嗎？”

“怎麽了？”許成楓停下腳步。

他很少在空間發東西，哪怕是剛剛普及人人興趣濃厚的朋友圈，自然也就不會在這些地方廣而告之，但他的實際行動會表現出來，就比如牽手，一樣會被人看到，進而知道。

他沒猜錯的話，沈知聞忌諱的是後者。

沈知聞由他牽着，也跟着停下來。

“不是，你別想多，”她又急着解釋，可借口不太有說服力，“我就是不想剛在一起就被太多人知道。”

許成楓挺委屈，都有點自我懷疑了。

他問：“我拿不出手嗎？”

沈知聞：“當然不是！”

他又帥又聰明，她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她男朋友了，誰沒虛榮心呢。

可如果不是許成楓今晚邁出了這一步，他們之間還會原地踏步，但他堅定地來了，她忍不住也想試試了。排除一切，只選擇他。

沈知聞是沒有信心他們會走遠，既然這樣不公開對他們都好吧，以後分手了也只有兩人知道，到時候在外人面前不會太尴尬。

由于她的果斷否認，許成楓嘴角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目光深邃。

“那我問你個問題，這次必須回答，”他說，“你喜不喜歡我？”

“喜歡。”沈知聞不管臉皮厚薄，還補充了句完整的，“我喜歡你。”

可能有受虐傾向，許成楓聽她回這麽快又不太順耳了，覺得她是為了達到目的。

許成楓哼了聲，又要求道：“表示一下。”

表示？

手牽了，那抱一下吧。

沈知聞想掙開手抱起來方便點兒，許成楓不松，她笑笑，只好連同他的手一起伸到他背後，側着頭貼在他胸膛前。

許成楓終于松手，傾下身将她抱得更緊。

可他嘴上卻說：“不夠。”

“……………”

沈知聞昂起頭看他，許成楓垂眸直視。

沈知聞的視線不由自主往下，她目測了下距離，應該無需踮腳就能親到他。

沈知聞的心跳加快。

她抓緊他的衣服，準備好後閉上眼睛迅速對着他嘴蜻蜓點水一下，剛離開，後腦勺又被按住了。

沈知聞一滞。

許成楓偏下頭，呼出氣息完全覆蓋了她，不等沈知聞反應，他強勢地含住她的唇，勾住她的舌頭，沈知聞發軟，暈頭轉向。

她躲在他懷裏喘息好久，他才饒過她。

趕在她爸媽回來前，沈知聞到家了。

她身上出了一層汗，沖了個澡後，繼續窩回沙發看暫停的電影，好像過去的一個小時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但怎麽可能呢？

她的心思全飛了，電影已經不是她放松心情的選擇了，她一轉神就想到許成楓手心的溫度，他的擁抱，還有他的吻……笑而不自知，沒完沒了。

沈知聞拍拍臉頰，熱度吓人，心裏也像揣了只小燕子，不停地振着翅膀，無法安分。

她抱起個玩偶，将臉埋在裏面。

不肖多時，許成楓的消息來了。

沈知聞立刻拿起就放在身邊的手機看，他說：“我到了。”

沈知聞笑着回：“好。”

許成楓下了車，還沒進家門，他一邊走一邊低頭打字：“你在做什麽？”

沈知聞瞅了眼電腦，影片的進度條已經快到底了，她卻只記得出門前的劇情，實在浪費了這麽好的故事。

她要找個安靜的時刻重新看一遍。

沈知聞：“看電影，《落葉歸根》。”

許成楓：“本山大叔演的？”

沈知聞一喜：“對，你看過嗎？”

許成楓：“有印象，是一部公路片吧。”

沈知聞：“嗯，有種灰色幽默。”

打字總是冷冰冰的，許成楓想聽聽她的聲音給她打個電話，便問：“你爸媽回來了嗎？”

沈知聞：“在路上了。”

許成楓可惜：“應在再多待十分鐘的。”

沈知聞：“……有什麽不一樣？”

許成楓：“多待了十分鐘。”

沈知聞：“…………”

說得好對。

于是，他們通了十分鐘的電話，也不知道聊了啥，沈知聞光咧着嘴傻笑了，莫名其妙。

崔時玉回來，沈知聞下樓陪着說了幾句話，聽爸媽談了會兒大人的事，就回屋休息了。

睡覺前，她又收到許成楓的消息。

“睡了嗎？”

她靠着床頭，握着手機，發：“還沒。”

下一秒，他的電話就進來了。

沈知聞眨了下眼，下意識看向房門，然後藏進被子裏按下接聽。

“幹嗎啊？”她小聲道。

許成楓只是想和她親口道聲晚安，雖然沈知聞不明面要求這些，他覺得她心裏都記着，他得懂事點。

同時，許成楓也有私心。

他說服自己她是因為剛在一起羞于在外人面前表露才不公開的，所以他認為多給她些安全感和驚喜，她心軟了就好了。好容易高中畢業了，他可不想體驗太久的地下戀情。

許成楓聽着她吳侬軟語，又不願輕易挂斷了，逗起她來：“不幹嗎。”

沈知聞抿嘴：“不幹嗎打電話幹嗎？”

許成楓逐漸無賴：“就想打了。”

“……”

沈知聞無語地哦了聲，戳着被子輕輕彎起嘴角。

兩邊相繼沉默，彼此聽得清對方的呼吸聲。

許成楓問：“笑什麽？”

“你聽見我笑了？”沈知聞哽住。

她笑有那麽大聲嗎？

許成楓勾着唇說：“我在笑，但不知道為什麽笑，覺得你也會笑，就問問你。”

“……………”什麽邏輯。

沈知聞嘴邊的笑意已經泛濫，卻嗔道：“無聊。”

許成楓笑出聲：“是有點啊。”

被子裏的氧氣不足，沈知聞探出點腦袋問：“你到底要說啥啊，我要睡覺了。”

她其實是不好意思了，心嗵嗵跳。

許成楓柔聲道：“晚安。”

沈知聞：“嗯？”

又這麽爽快了？

許成楓笑笑說：“一開始就是想說這句。”

沈知聞輕吸口氣，心率暴漲。

她以前看書，了解到“晚安”的全拼有特殊的含義，以致這個詞在她這裏有點神聖。有男生曾經給她發過，她都置之不理。

沈知聞晃神片刻，慢吞吞地開口：“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