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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聞睡得晚，起得早，翻來覆去終于熬到天光大亮。她翻身摸到手機，點開網絡，赫然跳出了三條消息。

均來自許成楓：

“醒了嗎？”

“我醒了。”

“早上好。”

沈知聞看着三條簡短的話綻開清晨的第一個笑臉。她不太能想象出許成楓打這些字的心情，因為他看起來明明是一個挺寡淡的人，不會這麽細膩，可實際上晚安早安都不漏。

難道談戀愛還可以改變性子？

沈知聞忍俊不禁，一邊看了眼他發消息的時間，6:17，一邊點開對話框敲字。

“我剛醒。”

“你怎麽起這麽早啊？”

許成楓像手機沒離身，很快就回過來：“突然醒了。”

沈知聞莫名一笑：“再睡會兒吧，沒什麽事情。”

許成楓坐到椅子上，看着手機發笑。

許成楓：“要不打個電話？”

又打啊。

沈知聞抿了下嘴，回：“好。”

接通電話後，沈知聞把手機放在枕頭上，用被子遮住半張臉，以便她爸媽心血來潮敲門時她能不被察覺地挂斷電話。不過通常來說，早上沒人有空叫她，她都自己下樓。

許成楓的聲音不似昨晚夜裏的低沉，更多的是幹淨。沈知聞緊緊挨着手機，仿佛許成楓是在跟她耳語。

他說：“你起得也挺早啊。”

“在學校起早慣了，生物鐘還沒調整過來。”沈知聞又笑眯眯說，“我醒了也不一定起，要躺一時半會兒。”

許成楓：“一時半會兒？”

他語氣裏有懷疑成分，沈知聞不接茬了，因為她無所事事的時候會賴床一上午。

她問：“你不睡了嗎？”

“我是真的起了，”許成楓輕聲笑，“而且已經洗漱完了。”

再等不到她的消息，他都準備去運動了。

“……”

沈知聞尴尬地哦了聲。

許成楓：“你要不再睡會兒？”

“不睡了。”沈知聞翻了個身，平躺說，“我一醒，如果趁腦袋渾濁時立刻繼續睡還能睡着，腦袋清醒了就很難了……”開始胡思亂想。

許成楓皺起眉，有些懊悔道：“我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沒有，我自己醒的，”沈知聞又朝向手機，淺笑着說，“不然我也看不到你的消息。”

許成楓舒心地笑了笑。

他問：“你在家這一周都幾點起床？”

沈知聞說：“差不多都這個點兒，起來後就洗漱吃飯，然後趕在八點到場地。”

一個早上也是滿滿當當的。

沈知聞很少告訴除父母以外的人她的安排，別人不約她，她習慣獨來獨往，一個人去書店，看電影，參加小型音樂節，自在又充盈，當然也免不了孤單。

戀愛後的感覺是不一樣的，你會自然而然地同他說些貼心的話，傾訴欲逐漸強烈，他只問一件事你卻能一股腦把所有相關的事全都告訴他，忍不住似的。

不知他頻繁發消息總想打電話是不是一個道理。

許成楓問：“你今天也八點就到場地嗎？”

“嗯，去得早能多練會兒。”沈知聞為自己的車技嘆了口氣，又問，“你呢？”

許成楓說：“我也八點去，看看咱倆誰先到。”

沈知聞笑了：“好啊。”

“诶？”她又疑惑問，“你昨天剛報名今天就可以去了嗎？”

許成楓說：“交錢了就能去。”

沈知聞佩服：“你真速度。”

她才練幾天就後悔報名早了，她問崔淼，人家一點不着急學車，又在計劃下一次出行。

許成楓戲谑一句：“不速度能行嗎？”

沈知聞翻身的動作一頓，問：“咋了？”

許成楓意味不明：“你不得憋壞了？”

“我？”沈知聞跟不上他的思維，驚奇地問他，“我為啥會憋壞了？”

許成楓低頭笑，表情溫柔極了：“我說了，你見面不打我啊？”

“……”

他嬉皮笑臉，沈知聞也不好好說話了，道，“那你別說了，我打人很疼。”

許成楓笑出聲。

窗外有兩只鳥在枝頭跳來跳去，叫醒了知了。

許成楓問她還躺着嗎。

沈知聞立刻按着床坐起來，若無其事地說：“沒有，我都要去洗漱了。”

許成楓低低地嗯了聲，忍着不笑。

他有聽見一陣唰唰的聲音，不過沒戳穿她。逗一兩句還可以，能增加點情趣，多了容易惹惱，小姑娘臉皮薄。

許成楓說：“那挂了？”

“嗯……”沈知聞又“嗳”了聲。

許成楓的眉峰一揚：“怎麽又嘆氣了？”

沈知聞輕咳：“我是叫你。”

許成楓無可奈何地笑道：“我叫嗳啊？”

沈知聞吱唔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話，馬上說起自己要說的：“我開車真不行，你做好心理準備啊。”

言外之意是看見她開車的實況不準調侃她。

“這你不用擔心。”許成楓沒有領悟到她的真正意思，不過也三言兩句把問題解決了，“今早重新拜個師就學得快了。”

“重新拜師？”

沈知聞這回跟上他的節奏，問，“你啊？”

許成楓彎彎唇：“信我。”

他的音調四平八穩，給了沈知聞一顆定心丸。

她說：“好。”

回答完發現被他蠱惑了，說好不公開，這樣的話……沈知聞又安慰自己不要心虛，做朋友也可以找他學技巧，就像在學校裏給他講題。

所以沈知聞又從善如流道：“許教練好。”

許成楓笑開了，低聲說：“那待會兒見。”

聽到她輕輕道了句再見，許成楓挂斷電話走出屋。他看見劉淑晴正從廚房端飯，稀奇地問：“您今天怎麽有功夫做飯了？”

劉淑晴看他一眼，說：“這不是少爺回來了嗎？”

許成楓在齊城呆了半年，劉淑晴總擔心他呆上瘾會不想回安城，但又不能以此為借口把他叫回耽誤了他高考。昨晚他沒打招呼就到家，劉淑晴高興得不得了，即便他将行李一放又不見人影。

許成楓笑了一下，去洗了個手。

劉女士平常十指不沾陽春水，這一頓早餐做得挺豐富，餅粥菜蛋，樣樣都有。

許成楓在桌邊坐下，劉淑晴盛了碗小米粥給他，順便問：“你一大早和誰打電話呢？”

許成楓的房門沒關，劉淑晴不需要刻意留神兒就能聽到裏面的動靜，她開始以為是許留山打來的電話，畢竟他回來的突然，誰都沒防備。

劉淑晴聽了兩句不是，就去做飯了。

許成楓想了想，如實說：“女朋友。”

劉淑晴目瞪口呆：“你不是昨晚才回來的？”心裏又一急，琢磨着不會是齊城哪個女生吧？

許成楓鎮定道：“嗯，昨晚剛在一起。”

“…………”

劉淑晴探問：“高中同學？”

想到沈知聞，許成楓嘴邊就挂起笑容。

他嗯了聲。

劉淑晴總算松了口氣，又有點吃味道：“就說你怎麽沒告訴聲就回來了。”

女朋友就是比當媽的好使。

許成楓笑笑：“不是給您一個驚喜嗎。”

劉淑晴嘁了聲，心裏倒是樂滋滋的。

吃着飯，劉淑晴想到問：“你是今天就要去練車吧？”

許成楓：“嗯，一會兒就走。”

劉淑晴瞅着他：“這麽突然不會又是因為那姑娘吧？”

許成楓笑了笑，點點頭。

劉淑晴說：“我叫你學點啥沒見你這麽聽過話。”

“這我得給您糾正一下，如果是您讓我學車我也會學，因為是我想學，”許成楓說重點，“所以主要動力在于我自己。”

劉淑晴說：“德性吧你。”

說完，自個笑了。

剛才那些話劉淑晴也沒放心上，就是好久不見忍不住絮叨許成楓幾句。原本她也打算以學車為借口催他回來，這下不用她費心就一舉兩得，極襯她的心意。

搞得劉淑晴都想見見沈知聞了。

劉淑晴送許成楓去場地的路上問他見個面如何，許成楓當然果斷拒絕。

畢竟沈知聞現在還不同意公開，他會告訴劉淑晴，是因為她是最親近的人，同住一個屋檐早晚會知道，再說劉淑晴也沒閑情給他們外傳。

許成楓說：“合适的時候會見到。”

劉淑晴挑了挑眉，不強求，說“行吧”。

她握着方向盤又說：“你最好能堅持到那時候。”

許成楓笑了一下，沒多說什麽，低下頭滑着手機看和沈知聞的聊天記錄。

許成楓在主道路邊下車，看着劉淑晴驅車離開收回視線，然後發消息給沈知聞說“到了”，并拍了一張街景照片過去。

沈知聞正捏着手機百無聊賴，一看見就眉開眼笑，回：“嘿嘿，我已經到場地了。”

許成楓勾起唇：“你贏了。”

他又問：“上車了嗎？”

沈知聞：“沒有，教練還沒來。”

許成楓：“都誰在了？”

沈知聞：“不認識，除了我應該都是想在上班前來練會兒的吧。”

許成楓思忖片刻：“你要不要出來接我？”

“嗯？”

沈知聞剛要打字問“你不認識路啊”，猶豫一下又删掉框裏的內容，咬着唇回“好”。

練車場地在城郊一個新開發的小區對面，沈知聞出了大門拐出去，就看到一個戴着帽子的男生遙遙走來。

不需特意識別，沈知聞一眼就認出那是許成楓。心裏的感覺是無法控制的，她立刻提快腳速。

到了近前，許成楓下意識伸手牽她，沈知聞先一步将手背在身後，昂着脖子問：“幹嗎？”

“………”

許成楓懂了她的意思，無奈落下胳膊。

他說：“又沒人。”

地方偏僻，空曠的馬路上車輛都很少。

沈知聞：“萬一呢？”

許成楓拿捏道：“你就這樣對你早上剛認的教練啊。”

沈知聞也不服軟：“還沒教呢，不知道行不行。”

許成楓啧了聲，被氣笑了，盯着她看。

沈知聞躲開目光，說：“跟我來。”

許成楓不問去哪，就跟着了。

他走在她身邊，偏頭看她。

沈知聞戴着白色棒球帽，和他的黑色款有點搭，上身穿着藍色防曬衣，不長，顯出她的腰身，下面是黑色束腳運動褲，明明挺簡單的裝扮，許成楓卻覺得青春又養眼。

“熱不熱？”許成楓問。

太陽照射大地，剛早上就令人冒汗了。

“還好，”沈知聞說，“這兩天有風。”

往常她還戴着護頸面罩，今天為了見他忍曬放在家裏了。

女為悅己者容，這話真對。

走過十幾步路，再拐個彎，一家商店出現了。許成楓看着沈知聞的目的地，說：“想買東西賄賂我啊。”

“來嘛。”

沈知聞握着許成楓的胳膊拉他進去，許成楓不肖多想就反牽住她手，沈知聞順從了三秒鐘，才想起來掙紮。

許成楓俯身說：“你不要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

他的意思是她都可以随意握他的胳膊，他牽個手都不行。

沈知聞自覺沒理兒，就由着他牽了會兒。

當然也是因為店裏空蕩，只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在。

早晨買東西的人不多，店主有事派了剛放假的女兒來看店。女孩可能有點內向，見他們進來只看了眼就低着頭做自己的事了。

沈知聞問許成楓想吃什麽。

“看你。”許成楓說，“我沒特別想吃的，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于是，沈知聞自主決定。

她拿起來的零食和薯片都給許成楓，一眨眼許成楓懷裏的東西就快捧不下了，沈知聞還在挑選，他說夠吃了吧。

沈知聞說：“給宋時琦他們也帶點。”

許成楓皺起眉：“給他們買什麽？”

沈知聞解釋：“他和其他男生常請教練，我跟着享了不少好處。”

她一直不知如何還，有許成楓在，她能放開些。

日後，許成楓知道了自己的作用很委屈，控訴她開始就是沒那麽喜歡他。沈知聞不争執，給了他一個長長的吻，并允許他摸摸，許成楓就啞口無言光顧着上鈎了。

此刻，聽着她的話，許成楓只覺騰起的醋意消減了。

他們買的東西裝了滿滿兩塑料袋，沈知聞帶着零錢，結完賬，許成楓提上袋子。

出了商店，沈知聞叫許成楓擡起胳膊。

許成楓問怎麽了，沈知聞二話不說看到他的褲子口袋就扯開一道口子，把剛剛找回的兩塊一的鋼镚落了進去。

“這才是賄賂你的，”她笑意洋洋地拍拍他有了重量的口袋，說，“別丢了。”

許成楓：“…………”

兩塊一。

2.1。

愛.你。

說是賄賂不太值錢，但意味的分量重。

于是，許成楓不太值錢地笑了。